散文||北山养蜂人

北山养蜂人

今年因为疫情，全国各地严防把控，我们村也不例外，所有外地进京人员都要居家隔离。随着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随着国内疫情的逐步平稳，许多人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迈出了离乡的脚步。丰宁来我村北山养蜂的赵玉强就成了我们关注的对象。

3月20号，我们区清明期间护林防火工作就正式开始了，作为基层工作者的我们，不仅要对本村外来人员进行登记、隔离、监测，还要对北边的大片荒山进行安全巡查，预防山林火灾。第一次去赵玉强的“家”，着实让我吃了一惊。3月28号那天，书记开车正带着我们几个去北山防火道（防火道是在半山腰开凿出来的隔离山林的一条土道，是预防山火蔓延的有效措施之一）巡查的时候，接到流管员电话，丰宁养蜂人赵玉强已经回到北山，要我们一起去拍照、测体温、隔离。我就心中暗想：早就听说这个养蜂人每年都来北山，就是不知道在哪块儿安营扎营呢，正好去看看。

等我们到达他住处的时候，没有被他成片的蜂箱吸引，也没有被密密麻麻的蜂群震撼，反而被他帐篷四周杂草丛生中，高高低低、挨挨挤挤的坟冢惊住了。我知道北山根儿是本村大多数人家的祖坟。也算是村里的公共墓地，但没有真正看见过。此刻正值：“花落长川草色青，暮山重叠两冥冥”的季节。山上的青绿星星点点，耀眼的杏花，在空旷的山林中如一枝独秀，点缀在山山岭岭，粉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给灰褐色的群山增加一抹靓丽。养蜂人的家就安置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坟冢之中，怎能不让人惊愕？

村里有些勤快的人家，提前上坟，把自己家的祖坟四周早就打扫干净。新土与四周洋溢的春色相得益彰。眼前的一切也让我有些明白清明为何选择在春天的原因了。思念与春光同步，杏花与坟茔相拥，该是怎样的一种“血色浪漫”！这也是我们祭奠故人最好的方式吧。正在我左右观望的时候，一个满脸红堂堂的北方汉子，笑容可掬地上前和我们打着招呼。他六十岁左右的样子，略带着北方口音，方脸，小寸头，一身蓝布粗衣，脚下运动鞋。看见我们，就知道来意，满面笑容地说：“疫情期间，我自觉隔离，按照村里的要求去做，绝不给村里添麻烦”。听说话就知道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农村人。我们交代完毕后，很快离开，但我心中依然疑虑重重。

隔离的14天很快过去，4月11号的晚上，该去山上给他解除隔离了。天黑夜静，我们的车沿着崎岖的山路缓慢而行，车窗两边黑黢黢的，一片寂静，刺眼的车灯明晃晃地照着不宽的路面，匀速前进。想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四周都是黑压压坟头，难道他就不害怕吗？十几分钟后，到了目的地，我们下了车，四周黑黝黝的一片，悄无声息，天地间恍如一体，夜空中的几颗星星顽皮的眨着眼睛，显得有一点灵气，一阵夜风吹来，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不禁让人毛孔悚然。因提前打了电话，养蜂人听到车声就走了出来，借着帐篷内射出微光，配合我们签字、拍照，解除了隔离。开车返回到时候，我们谁也没说话，耳边只有汽车压着地面发出的呲呲声。我回头望去，身后那一盏微弱的灯光渐渐远离我们的视线。那灯光如萤火虫一般，在茫茫的天地间，若明若暗，仿佛聊斋电视剧中看到的某个镜头的画面。暗想，这人真胆大！

后来，护林防火巡查又上山几次，在岗口与村里几个执勤人聊起养蜂人的时候，才得知最近几年开春，他都是来此地养蜂。选择的地址就是村里的坟圈。他说这里野花繁茂、而且安静、远离人间烟火，没有污染，产出的蜂蜜不仅质量绝佳而且色泽明亮，口感极好，非常畅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清净，喜欢一个人在广阔的天地间与心爱的蜜蜂相伴，它们就像家人、伴侣，更像是最好的朋友、最美的知音。无论是忧伤还是欢喜，只要看到它们，内心就非常地充实。而且重要的是，在自己的日复一日辛勤的劳作中，会有丰厚的回报。当问及收入多少时，他毫不忌讳的说：平均一年大概八九万吧。我疑虑的心终于放下了。

后来再去护林防火巡查，碰到那个养蜂人的时候，已经是枝繁叶茂的暮春了。远远望去，远山已经一片青翠，那些高大的杏树已经枝繁叶茂，美丽的杏花早已长成了青涩的杏果。一些不知名的小鸟穿梭在草丛间，欢快地跳跃着、嬉笑着，一会又飞走了。远处几棵刚发芽的柿子树下，养蜂人戴着凉帽，一丝不苟地在蜂箱前后忙碌着，身边是那些嗡嗡叫着的可爱的小蜜蜂，它们就像一个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在围着父母吵吵闹闹地撒着娇。而养蜂人眼中更是无比的平静、安详。这些勤劳的小家伙又何尝不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日夜陪伴、精心呵护着。因为他深深懂得，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外人眼中的赵玉强，一个人远离家乡，孤独和寂寞，可在养蜂人心中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它不仅是漫长岁月中抵御寂寞的良药，更是幸福生活的来源。它所给予养蜂人内心的充实与快乐不是别人所能够体会到的。

作为一个本土人，拥有家乡广阔的资源，该是何等的幸运。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一代代农民生生不息的生存之本。然而我们能利用起来的资源毕竟有限，需要太多像赵玉强这样的人，哪怕只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生根发芽，也为本村增光添色。人与人之间都是过客，这样的过客，也许轻如鸿毛，却留下一些东西，值得我们思索。

北山养蜂人

不远千里来此山

不带家人不带钱

一箱一箱排好队

静待花开酿蜜丸

没有朝九和晚五

不能孙儿绕膝前

白天甘愿弄蜂巢

夜伴清风独自眠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曹翠梅，怀柔区作协会员，在市、区级刊物上发表过散文和诗歌，爱好文学、喜欢文字、喜欢记录自己平淡如水的生活，表达对生活的理解、对家乡的热爱、对亲人的怀念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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