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爷爷

怀念爷爷

爷爷去世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爷爷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祖籍天津宁河县。爷爷个子高高的,一张国字脸,长着花白的头发和眉毛,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突出的喉结,吃饭和说话时,一直跳动着,更加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干瘦儿的老头儿。

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曾祖父在爷爷出生不久就闯关东到东北谋生。爷爷三四岁的时候,家里生活实在难以为继,曾祖母无奈带着爷爷姐弟两个,北上黑龙江寻找曾祖父,在齐齐哈尔的乡间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爷爷也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爷爷的少年时期,正值中国的动荡岁月。日寇入侵东三省,在东北实行殖民统治,奴役国民。由于曾祖父去世早,家里没有主要劳动力,全家生活依然一贫如洗。所以,爷爷没有机会走进学堂,只能和母亲、姐姐相依为命,打短工,干零活,早早的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爷爷曾经对我说,他小时候根本没有安定的概念,永远是疲于奔命,总是在恐惧、欺辱、劳累中承受着煎熬。

爷爷的青年时期,正值中国的解放战争时期。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了辽沈和平津战役。在部队里,最开始运送伤员、搬运尸体,后来当上了机枪手。随着眼界的开阔和阅历的增加,他体会到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凭着一股韧劲,开始坚持自学文化,靠着自己的努力慢慢地又被部队培养成为了一名卫生员。新中国成立不久,朝鲜战争爆发,他又踊跃报名参加了抗美援朝。由于具有一点点文化,当时运输司机又紧张,他又改行当上了一名汽车兵。他常常跟我讲起美军飞机从天上扔炸弹,他们运输队在地上蛇形躲避的故事,那是心理和驾驶技术的生死考验。一段时间里,我总是爱看抗美援朝题材的电影,画面中部队迈着雄赳赳步伐跨过鸭绿江时,我总是觉得,爷爷就在那一列列整齐的队伍里。

战争结束后,终于迎来了和平年代。爷爷牵挂着母亲和姐姐,忍痛离开部队退伍回乡,想照顾母亲和姐姐的生活。但此时,没有生活依靠的曾祖母,一个缠足的小脚儿妇女为了生存,已经改嫁入关,飘落于冀南地区一个小乡村。姐姐也迫于生计,早早嫁为人妇。因为身处特殊的年代,爷爷不曾想过还会活着回来,曾祖母也不敢奢望爷爷还会活着回到她的身边。回到齐齐哈尔老家后,爷爷才知道母亲已经远走他乡。于是,为了尽孝他四处打听,千里迢迢追寻母亲,也来到了冀南地区这个小乡村。从此,安家落户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才算过上了相对安稳的日子。

退伍到地方后,爷爷被分配到当时的矿务局,当上了一名矿山救护大队的汽车司机。那个年代,司机这一职业不像如今一样普遍,那时候寥寥无几,别人对他的职业是羡慕的,他也常常炫耀自己的工资跟矿上领导的一般多。八十年代末,爷爷离休回到农村老家。由于懂得一些医疗知识,他还在村子自家院里建起了“村卫生室”,干过几年“村医”。

爷爷有着东北人特有的风趣幽默,记得九八年小姑在石家庄结婚,二叔跟爷爷开玩笑,狡猾地想让爷爷给他报销参加婚礼的路费。二叔说:“爹,石家庄太远了,提前去要住旅馆,花销大。当天去的话,我骑自行车,恐怕赶不上啊?”爷爷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用浓重的东北口音说:“你可以快蹬啊!”一句话引来了全家哄堂大笑。

爷爷的爱好是广泛的,他爱打篮球,是单位篮球队里的主力中锋。他还会拉二胡、板胡,吹唢呐、笛子和箫。每年寒暑假,我回农村老家,一进村子,就能听见爷爷二胡的悠扬凄婉,或者唢呐的高亢嘹亮。经常有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来当他的观众。儿时的我也经常坐在他的膝下,听他用乐器诉说自己的经历,舒解人生的忧伤。小时候,我总感觉爷爷是孤独的。因为,他有着和身边的人不同的口音,不同的饮食偏好,不同的生活习惯。但他的内心是乐观豁达的,风趣幽默是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多才多艺是他安放情怀的寄托,辛勤耕耘则是他抚育家庭的责任。

有时,我想爷爷那个年代的人,也许是最苦难的一代人,他们经历过家庭的变故,国家的动荡,生活的磨难与彷徨…… 他们也是最坚韧的一代,在不幸中出生,在希望中成长,在奋进中翘望与畅想……他们是受得了苦,拼得了命的一代!生活中先甜后苦,容易让人消沉颓废,生活中先苦后甜,反而更容易让人懂得珍惜与坚强。

国庆节到了,我想我应该向爷爷这个老战士致敬,向爷爷那一代不甘命运安排,走过硝烟而又浴火重生,为国家和民族做出过贡献的一代普通人致敬!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苑浩楠,河北邯郸人,律师。生活中爱好写作,喜爱文学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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