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袭人是红楼中的重要人物?
《红楼梦》是中国和世界文学史、文化史上描写奴仆形象最众多、最丰富、最复杂、最深刻的巨作。在塑造主人公宝玉时,他们的女婢也往往出没期间,有时会起到重要作用,甚至成为重要的角色。
袭人是宝玉身边一个重要女婢,第三回出场时,作者这样概括她的性格:“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伏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在全书出现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后,紧接着第六回小说就点明了宝玉和袭人的儿女情事,从此她与关乎主人公宝玉的一切事情维持至小说结束为止。
袭人,之所以重要,还因为她与《红楼梦》中的两条矛盾主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贾政与贾宝玉的父子矛盾;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矛盾。甚至可以说,两条矛盾线索在袭人这里交叉交织了。所以从冲突线索上来说,袭人处于两大矛盾线索的交叉点上。因此,可以说袭人是《红楼梦》中的重要人物。
一、袭人在父子矛盾冲突中,大胆站在贾政一边
在第33回宝玉挨打中得到了集中表现。事后,林黛玉、薛宝钗等都有不同的反应。宝玉挨打的理由,是王夫人事后要调查的。关于金钏之死,是王夫人想竭力掩盖的。袭人的反应是什么呢? 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宝玉挨打,贾母、王夫人、林黛玉、薛宝钗都是掩面而啼的,袭人也曾哭过。但是对着悲痛欲绝的王夫人,女婢袭人却说:须得老爷教训两顿。可见袭人认为宝玉确实有该打的原由,不过,一顿就让宝玉面临生死考验了,贾母、王夫人一边呼天抢地一边疗治。显然,袭人在父子冲突中,她站在了贾政的一边。
袭人亲近宝玉,但在观念上却赞同贾政,而在读书求仕的人生选择上,宝玉所选择的道路与贾政的要求是相悖。
二、袭人在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矛盾中,表明了态度
宝玉的姻缘是整部书中一条主线,在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宝玉就曾问她是否也佩玉,不过黛玉并没有这些东西,偏偏后来的薛宝钗带着一把特殊的金锁。这上面的字正好就与宝玉的是一对,于是就开始出现两种论调:一种是宝黛之间的木石前盟;另外一种是宝玉宝钗之间的金玉良缘。
这一对矛盾关系在贾府里一直存在的暗争。虽然王熙凤打趣林黛玉“喝了我们家的茶,还不做我家媳妇”的事已叫响;贾母也大叫着两个冤家;兴儿也说宝玉娶林黛玉是一准的事等等,但宝黛关系是敏感的,真正敢于触碰的人不多。可是,袭人却不停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憎。
应该说,袭人在宝玉选谁作妻子上没有决策权。但她不顾一切的指责林黛玉,少有赞美。如第32回袭人道:“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提起这个话来,真真的宝姑娘叫人敬重,自己讪了一会子去了。我倒过不去,只当他恼了。谁知过后还是照旧一样,真真有涵养,心地宽大。谁知这一个反倒同他生分了。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你得赔多少不是呢。”
这是袭人能指责的吗?说林黛玉难伺候,嫁与宝玉当然得你袭人伺候。袭人在褒贬之中,已经大胆表明自己态度。袭人说话造次不只一次两次,她觉得她深敬可爱的人是薛宝钗。
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读者不喜欢袭人?因为袭人在两大矛盾中,她都站在了读者同情的对立面上。在父子矛盾中,她与贾政一个鼻孔出气,贾政的一身腐气传染到了袭人嘴里;在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关系上,她明显偏向薛宝钗、而指责林黛玉。
看红楼梦第82回,有一个重要情节:薛家的两个婆子说,林黛玉这样标致的人儿,只有宝玉能配得上。袭人马上骂道:别混白八道。换言之,袭人说那是不可能的!
主人的女婢袭人竟如此造次,当袭人敢于犯上时,当袭人如此招摇时,实际上袭人已经处于僭越的位置上而不自觉,这实在是其后来招骂、获罪和被驱赶的真正原因。
三、毫无觉醒的袭人的悲剧命运是讽刺
服侍宝玉的袭人,尽管她全心全意,尽管她无比辛劳,尽管她克己忍让,尽管她赢得了普遍好评,仍然逃脱不了命运安排。
袭人在王夫人眼里,曾是一个宝,比宝玉强十倍。日夜呵护着宝玉,充当着守护神和耳目神。为此,袭人被王夫人钦定点派为宝玉的“屋里人”并长到了“姨太太”的工资,她的级别因之也跟别的丫鬟有了很大的不同。
可宝玉出走,袭人就失去了在贾府存在的价值。可见,在王夫人眼里袭人的价值,是依附性的。袭人的这种从属地位,是她改变不了的。
赶走袭人,王夫人说是“放出去”。一个下人的命运,只在于如何在手段上操作得“过得去”。于是王夫人、薛姨妈为她找的新去处是嫁给蒋玉菡。袭人不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而命运对于她来说,只能服从。
袭人做事,一直自认为都是为了理,她的理来自于“灌输”和“认可”,来自于生活对她的教育。袭人她没有上过学、没有思考的能力。因此,她的服从带有盲从的特点。
之前袭人是王夫人的耳目神,袭人是“掉包计”的完善者,袭人是薛宝钗忠贞不二的“同盟军”,但是,偏偏是同盟者赶走了她。赶走袭人,也可以说是薛宝钗干的忘恩负义的事。
袭人自认为已经是“姨太太”中的一员了,可以稳居贾府,可是她还是被赶回了原始奋斗的起点。袭人的悲剧正在于她对此丝毫不觉醒。“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袭人的全部努力,性格和顺与细心伺候均化为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