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 葡萄熟了

上周父亲打来电话～家里的葡萄熟了，让回去吃葡萄。

傍晚到家，听见车子响，父亲从葡萄架下钻出来迎接。八十七的他腰身明显驼了，但说话仍然底气十足，面色白净红润，脸上笑盈盈的。

我问：＂你又在忙啥？＂

他说：“×它妈，这虫意儿们(鸟)算是不要脸极了，偷鬼摸缝来偷吃，撵都撵不走！”

“哪能管里住？”

“管不住能叫它们吃光。啥都得生门儿(想办法)。”

＂你又生啥门儿了？＂

“才开始是在葡萄架周围扎俩草人，绑些花花绿绿的塑料单儿。这虫意儿们能极了，过几天就看出来是假的，就不应了(失效)。后来又用铁丝、绳子把易拉罐串起来，只要听见动静，我在下面把串易拉罐的绳子一拉，都把它们吓跑了。这两天我又生个好门儿～把炮子(鞭炮)拆成一个一个，拧到火绳里，或者把炮子插到灰麻杆里，点着后能定时自动爆炸，效果最好。＂

经他这么说，我才弄清葡萄架下面拴着的成串的空易拉罐和插在木板缝里的一根根冒着轻烟的麻杆是怎么回事。

父子们说着话，他的脸上呈现出胜利者得意的笑容。

我和四弟戏说，爹这发明完全可以申请个国家发明专利。

父亲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父亲小时候只上过两年私塾，后因家境贫寒被迫辍学。学过木工、油漆工，拔钢筋工，是远近闻名的能工巧匠。“三大改造”后，加入县里的“木业社”，因善于钻研，五八年被县里选派往江西弋阳学习插秧机制造技术。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回农村务农。六十年代末被选调到国营水电设备厂做木模工，从未学过数学的他，硬是凭自学钻研，学会看木模加工的工业图纸。退休后除了种地，又迷上了种葡萄，多次见他戴着老花镜看一本栽种葡萄的技术读本，书都被他翻烂了。

父亲这辈子，从民国到新社会，从走乡串户的民间工匠，到集体所有制的工人，最后又当上国营大厂的工人，生活的道路非常坎坷。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向困难低过头。每遇到难事儿，他有句口头禅：“叫我生个门儿！”每一次困境，也都被他神仙一般地化解了。

偌大的院落因他的劳动充满生机，满架的葡萄象征他的多子多福。对父亲我只有三个词：佩服、祝福和嘱咐。佩服他的生存能力和从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祝福他健康长寿；嘱咐他老有所乐，不要累着。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西江月，原名张廷超，西峡人，生于1956年，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曾任民办教师。高考恢复考入河南大学（原开封师院），先后在西峡一高、南阳一（高）中任教。爱好文学，闲暇时间信笔作文，活跃思维，以文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