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马里亚纳群岛战役(一〇二)

野田只好坐在沙滩上听天由命,他想明年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在黎明的晨曦中,他看到几米外仰躺着4个日军士兵,正在若无其事地抽烟。“咱们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其中一个人边说边给野田扔过来一包烟。野田舒展身体躺在沙滩上抽烟,那个扔给他烟的陆军士兵朝他喊道:“嘿!海军,我们马上要去死了,你参加吗?”

野田举起手榴弹,“我也有一个。”

“请原谅,我们先走了。”

野田把身子缩做一团,以免被手榴弹爆炸溅起的弹片击中。一声爆炸之后,野田睁开眼看过去,只见4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此时身上不断流出的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开始他想用止血带扎住,但很快就改变了念头。还是让自己流血而死吧,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我只有27岁,干吗要死在这里呢?我生也好,死也好,都不能给日本带来胜利。”忽然他听到有人用奇怪的语言说话,接着被人踢了一脚。他呻吟了一声,两个美军卫生兵把他抬起来放上了担架。他看见美国兵在踢其他的尸体,既踢美国人的,也踢日本人的。因为实在太累了,刚才又流了那么多血,野田一下子晕了过去。

平栉少佐同样在战斗中受伤倒地晕倒。当他醒来时,看见了对面一堵洁白的墙壁。“我还活着!我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他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只盖着一条毯子。良久,他才发现自己无法随便移动,原来左手被铐在了床头上,头和肩部都受了伤。精疲力竭的平栉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名军官在最后攻击中活下来是耻辱的。

趁现场混乱,大场率自己的小部队偷偷溜到了半山腰的丘陵地带。考虑到美军很快就会从“玉碎”攻击中缓过神来,且他们后方部队的警惕性肯定没一线部队高,大场率部一直留在山脊高处。此时美军的注意力集中在山谷,并没有及时发现他们。借助美军照明弹发出的亮光,大场看到了不远处美军的营房和汽车,偶尔还能看到岗哨。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极力隐蔽行踪,避免被美军发现。

7月8日上午,悄悄溜下山的大场残部加入了日军的一支炮兵部队。9日下午,他们遭到美军一支巡逻队的围剿。大场把军刀、手枪和其他装备扔进灌木丛,然后脸朝下卧倒在地,屏住呼吸,躺在两具尸体中间装死。美国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中间不时伴有枪声,还有重物在地上拖曳的声音。有人用枪托戳他的大腿,但随后就离开了。15分钟之后,美国人啊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场站起身后发现,自己的24名手下全部战死。眼睛中枪的阪野中尉死在山顶上。他从附近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把刺刀,将阪野左手的拇指割下,如果能够活着离开塞班回到日本,一定把它交给阪野的家人。日落之后,他听到山谷中有自己人说话,于是顺小路跑下山与4名炮兵汇合。当天晚上,他又收容了约20多人,开始朝塔波查山方向摸索前进。

日军的玉碎攻击对美军下一步向岛北推进产生了积极影响。许多原来会在北部地域抵抗的日军都投入了反攻并在战斗中死去。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军下一步的推进不会遭遇任何抵抗。自战役打响以来,美军一直在努力起草心理战宣传稿,以引诱日军前来投降。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对日本人进行了精准的文化描述,供宣传和审讯俘虏时使用。其中写道:

日本人是很敏感的。他们感情充沛,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他们满怀乡愁,有着回归故土的强烈愿望。他们不喜欢三段式推论,喜欢凭直觉作出敏感的心理反应。他们对艺术非常敏感,即使那些智商不太高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很容易对书法作品留下深刻印象。即使最粗鲁的日本人也会朗诵诗歌,很多日本人会写诗。他们的性格是极其抽象的,在任何事情上都追求美感,诸如插花、山水画和举行各种仪式等等。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们接受的教育就是戴上面具,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美军在制作传单时,尽可能将上述因素考虑在内,他们起草的传单多达14个不同版本。就在大规模进攻开始那天,美军投下的传单就多达17.5万份。到7月27日,在塞班岛被俘的1734名日军中只有一半说看到过这些宣传品。日军士兵担心如果对传单感兴趣,就会受到军官的严厉惩罚。有人说传单的内容过于复杂,难以理解。几名俘虏自告奋勇,为美国人重写通俗易懂的传单。

在劝降方面,表现最出色的当属陆战二师上等兵盖伊·加瓦尔东。这名墨西哥裔美国人年轻时曾混迹于黑帮,移民美国后和邻居多达一家日裔美国人交上了朋友,不但对日本人有了较深的了解,而且学会了说日本话。一天晚上,加瓦尔东擅离职守偷偷溜到防区外散步,返回时竟然带回了几个日军俘虏。为此连长狠狠训斥了他一顿,警告他以后不准再干这种蠢事。

加瓦尔东认为,自己的语言天赋浪费了实在可惜。下次当他带回50名俘虏时,连长的态度变了:“随他去吧,这狗崽子好像有点儿能耐。”从那时起,只要有机会,加瓦尔东都会主动去说服日本人投降。

日军7月7日的玉碎攻击结束之后,加瓦尔东带着两名俘虏再次出动。加瓦尔东告诉两人,“你们带着平民去死,这是不符合武士道精神的。如果继续顽抗,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火焰喷射器会把你们烤成肉串儿的。”一名战俘很快带回来12名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加瓦尔东紧张极了,他知道如果这些人发动暴乱,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他给那些人发了香烟,然后用带有墨西哥口音的日语告诉大家:“各位战友,大家好。霍兰·史密斯将军托我给你们带个话,他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很钦佩你们的勇气,命令我们的部队必须为参加'玉碎’攻击的幸存者提供避难所,你们这次光荣行动将名垂青史。史密斯将军向你们保证,你们将被送到夏威夷,在那里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直到战争最后结束送你们回去。史密斯将军言出必行,他希望大家不要再做无谓的流血牺牲。”

第27师肃清

俘虏和平民

火焰喷射器

加瓦尔东

哈罗德·阿格霍尔姆一等兵

陆战二师肃清

劝降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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