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阿 黄
阿 黄
刘宝宁||陕西
阿黄死了，阿黄是一只狗。我是今天听院子里的人说的。
阿黄是一只流浪狗。记忆里，从我搬到这个院子里，阿黄就已经在这儿了。那时候，它还很小，大概有个两三岁的样子。起初，我以为是谁家里养的，可后来才发现它无家可归，但是阿黄是幸运的，院子里的许多好心人经常喂它吃的，不知道哪位爱心人士还给阿黄在楼后面绿篱的拐角搭了个简易的狗窝，可以遮风挡雨。阿黄似乎也能感受到院子里的人对它的关爱，所以，它也不到别处去，经常在我们这个家属区里溜达，撒欢，即使跑出去玩了，晚上也不忘记回来。我上下班经常能在院子里看见阿黄。但我生性胆小，尤其害怕狗，所以虽然也怜爱阿黄，但是从不敢亲近。见到它，也是远远地绕开走。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阿黄性情温顺，是不会伤人的。
它的名字“阿黄”也是院子里的人给起的，因为它全身的毛发颜色发黄，所以，大家就这样 “阿黄阿黄”的叫开了。迄今为止，阿黄和小区里的人和平相处也有十年光景了吧。在人们的心里，阿黄已经是这个院子里的一分子了。一看见它，老人孩子们都要热情地招呼一下，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然而，今天，阿黄的确是死了。
记忆中的阿黄，整天无忧无虑的，很欢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浑身的毛发光滑而亮泽，像缎子一般。反应也很机敏，两只耳朵总竖着，院子里一有什么异动，阿黄就会忠实地向人们示警。一直以来，小区的治安都好了，连个闲人都看不到，大家都笑谈，这都是多亏了阿黄啊！就这样，阿黄成了小区里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家都很喜欢它，时不时给它喂些好吃的，在人们的关爱照顾下阿黄一天天长大。
又过了几年，阿黄已不再是原来初见时的那个小狗娃了，明显长大了，体格也越发健硕了。有一天，人们欣喜地发现，阿黄不是一个独自回来的，竟然还带回来了一个“女朋友”，这俩整天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没过多久，就生了几只小狗娃。瞧着这“幸福的一家”，其乐融融的，小区里的人也为它们感到高兴。大家觉得阿黄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希望这一家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阿黄竟然惹祸了。
有一天，我下班刚回到家，老公闷闷地说：“阿黄出事了！”“咋啦？”我急切地问道。老公接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跑到隔壁院子里去了，不知为何，把一个小男孩吓哭了，男孩的父亲心疼孩子，对阿黄大打出手，结果把阿黄的一条腿打断了。”听完老公的话，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阿黄，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别的院子去了？从来不攻击人的阿黄，这一次怎么就惹祸了呢？那个男孩会不会有事？现如今被打断了一条腿，这可怎么是好？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我那几天心里有些忐忑，也很矛盾，既想看到阿黄，又害怕看到它，我不能想象断了一条腿的阿黄会是什么模样？
很奇怪，一连几天，我都在院子里没有看到阿黄，偶尔听到院子里有人提起，也是不停地摇头叹息。过了一段时间，当我已把这事有些淡忘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回来，我看见了阿黄。它趴在地上，头耷拉着，看到我过来，似乎有些害怕，一个激灵从地上起来，没能站稳，身体摇摆着，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被打断的那条腿根本使不上劲儿，拖在地上。阿黄的精神似乎也大不如从前，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神气，也不敢看人，见有人来，就艰难地拖着一条腿急忙避开。这还是那个人见人爱、机敏灵活的阿黄吗？我心里生出深深的怜惜。
那一刻，我知道，以前的那个阿黄再也回不来了……
自从那次事件以后，阿黄不但瘸了腿，而且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了。让人看着有些心疼。而后来发生的事更令人始料未及。
据说，那个男孩的父亲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打电话叫来了城管，要带走阿黄，但是，那栋楼里的其他居民不同意，阿黄一直以来也受到了这些人的关心和照顾，两方对垒，各执一词，事情大有僵持不下的意味儿。城管无法，先是假意带走了阿黄，没过几天，又把它给放回来了。
阿黄回是回来了，但境遇却不怎么好，经常身上伤痕累累。是人打的，还是其它狗欺负它，就不得而知了。这一次，据说，阿黄被打得伤势很重。院子里的人在外面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不能动弹了。物业值班的张伯赶紧叫来了人把阿黄抬了回来，放在院子里的车棚里。阿黄还想尽力地往前爬，但已经没了力气。张伯请来了一位大夫，大夫看了看阿黄的伤情，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阿黄看来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看着它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人们都不忍直视。最后，大夫给阿黄打了一针，阿黄就这样走了，不再有痛苦，走得很安静。
阿黄被埋在了院子里的花坛之下，我想，阿黄是愿意的。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了，从此世间再无阿黄。它虽然只是一只狗，但它也有生命，也有他自己世界里的喜怒哀乐。在它短暂的生命当中，它来过了，经历了，感受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勇敢，一种成长，一种磨砺，一种修行。
阿黄的故事讲完了，写下这些文字，不是为了评判什么，拷问什么，只是想真实地记录下一个生命曾经来过，也曾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记忆，无论它是多么的卑微和渺小……然而，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时间会冲淡一切，阿黄的故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时光流转，生生不息，生活仍将继续，但愿更多的阿黄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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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宝宁，陕西岐山人。文学学士，现任宝鸡市十里铺中学校长。工作之余爱好写作，作品散见《宝鸡日报》《宝鸡教育》《金台瞭望》等媒体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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