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红色太平山（组诗)/杨绿妃
红色太平山（组诗）
◎杨绿妃
两块石碑
身披晨光行走在青山绿水间
一座四柱三门式仿古石牌坊遗世独立
挺拔的姿势与横卧长空的白云遥相呼应
两截断裂的石碑穿越久远的岁月伫立两旁
新旧两块石碑。一块浸润了明朝的朗月与风雨
目睹了清代的诡谲与腐朽，更经历了战火的惨烈
一块在血与火的斗争历程中淬炼出奋斗的决心
汲取春天的阳光雨露，在新的天空下焕发蓬勃的生机
两块大小不一的石碑演绎各自的春秋与风云
它们有各自的撕裂与疼痛
但它们都拥有相同的名字——“林下一人”
在精神上高度保持一致，在史册上万古不朽
一片古树林
千百年的光阴，像一架无形的马车
在太平村缓缓驰过，人间的烟尘穿过大树的头顶
一双双明媚如春天的眼睛，在安静的村口
看胡须花白的老农
一手提着旱烟袋，一手牵着壮硕的牛羊
看一头头骡子驮着粮食从山下走到坡上
几位穿着花棉袄的小媳妇坐在自己身旁
纳鞋底缝补丁晒太阳。乖巧的女娃倚靠在妈妈腿上
顽皮的稚子悄悄攀上高高的肩膀
它们爱看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着走过小巷
它们爱看烟雨中的杏花，小桥旁的人家
心慈的老大娘笑起来像庙里的菩萨
在太平村，一棵棵古树见证祥和盛世
而这一生，每一双眼睛最不愿见的是——那年的炮火点燃夜空
那年的枪声，打中了一个小伙子倔强的头颅
一条石弹路的遐想
北起泗洲堂，南至许夹岙
从这头走到那头，仿佛经历了一次长征
千百万颗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条平整而宽阔的大道
像一条缀满星球的银色河流
横跨在古老而静谧的村庄
它们来自高山，低洼，沟渠，溪流……
他们平凡，质朴，温润，坚硬
热爱和平，任劳任怨，以忠实为上
但这绝不是被任意践踏的理由
“犯我中华者，必诛之！”
家国有难，每一颗石头随时挺起脊骨握紧拳头
一叠旧相片
橱窗里陈列着泛黄的信笺
和一张张旧相片
王柏寿，黄志民，王国松，王惠成，王再夫，
王来德，黄秀盛，王六斤，陈松根，袁啸吟……
这些从黑色大地中诞生的名字
这些饮着山风，喝着山泉生长的名字
这些扛着锄头，挑着担子，穿着草鞋，忍着饥饿的名字
这些披荆斩棘，冒着枪林弹雨跋涉的名字
这些穿过沉重的夜幕如星星闪烁的名字
在生死存亡的年代，他们举起青春的旗帜
一齐握紧坚硬的右拳
如千斤铁锤敲碎敌人的心脏
在烈焰和血泊中书写英雄的史诗
“一品堂”的那根残柱
如饱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地伫立在墙角
金色的灯光，满屋的书香
使他亲历了崭新的时代
可“我们不能忘记历史
更不该假装听不到未休止的哭泣”
风翻动着书页，黑色的字迹如远山的钟声
也像一粒粒罪恶的子弹
他永远不会忘记一九四一年的阴云
骤然间裹挟着疾风暴雨飞驰而来
他不会忘记一张张来自地狱的狰狞的面孔
宣告着一个仁义的民族被另一个野蛮残暴的民族
推向无尽的深渊与炼狱
他不会忘记废墟上浓烈的硝烟和灰烬
他不会忘记无数善良而无辜的同胞
像蝼蚁，像牲口一样被踩踏，被屠戮，被扫射
发出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而身上被火焰灼伤留下的累累伤痕，更像巨大的惊叹号
在时刻警醒他：
“一个伟大的民族必须铭记历史，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该忘记英雄！”
杨绿妃，笔名绿妃，新昌人，现居上虞。有诗歌散见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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