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投资者眼光创业,赵瑞麟谈医疗器械行业:单品创业价值有限,搭建平台才是王者 | 独家专访

8 月 24 日,广东省财政厅发布了《关于省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第 20200567 号提案答复的函》。该答复函指出,广东省将积极推进省级医疗机构国产大型医疗设备占有率,省卫生健康委在组织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证许可中,也将继续加大对将继续加大对国产自主品国产自主品牌支持力度。

图 | 广东省财政厅关于省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第 20200567 号提案答复的函截图 (来源:广东省财政厅官网)

对于此项答复,生辉邀请辰德资本合伙人赵瑞麟进行了解读。他表示,这是国际大环境下产生的策略。医用设备国产化必然是趋势,同时也要求国产器械研发水平更上一层楼。

赵瑞麟现任辰德资本合伙人,在加入辰德资本前,他曾担任 Illumina 全球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经理,负责制定和实施 Illumina 在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的销售、售后支持和市场的总体战略。此外,他还在微创医疗担任商务拓展副总裁以及外周血管事业部的总经理;在美国强生(Johnson & Johnson)负责神经系列产品的研发。

赵瑞麟拥有西安交通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的本科学位、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他在麻省理工获得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后,又在美国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联合办学的健康科学与技术系获得了医学工程学和医学物理的博士学位。

目前,赵瑞麟正在筹划医疗器械领域创业,他认为这是一个有很多单品公司、但还缺少平台型公司的领域,而后者正是他的创业目标。生辉也邀请赵瑞麟博士对医疗器械行业未来发展、目前面临的机会和挑战进行了点评。

图 | 辰德资本合伙人赵瑞麟(来源:辰德资本官网)

“小诸侯”多,“新王者”少

生辉:医疗器械行业国内外已经有一些巨头公司出现,你认为国内在这个领域目前处于什么阶段?

赵瑞麟:我认为目前国内医疗器械领域还处于 “群雄逐鹿,大局未定” 阶段。

除了一两家巨头之外,这个市场更多的是“小诸侯”。这些公司的创始人多是从微创医疗、乐普医疗这些医疗器械大公司出来的,他们往往会先研发一个产品,从而进入市场。这就导致了现在市场上很多单品公司,这些公司在短期内的发展还是不错的,但长期看会有一些问题。因为单品始终只能解决一些小问题,价值有限;而想要长期、提供更多价值就需要搭建平台,这对一个公司的整体布局和产品线的研发能力有很大的挑战 。

生辉:很多投资机构会选择投进口器材代替方向的创业公司,你怎么看? 

赵瑞麟:我觉得做进口替代是一个阶段性的方向。对比国内外医疗器械的整体发展可以看到:国外医疗器械的整体发展比中国早十几年,他们走过了一段几家大公司如美敦力、强生,带着一堆单品公司往前跑的过程,后来经历了行业整合,然后才发展到今天的行业状态。

回顾中国医疗器械行业,可以说是 20 年前才开始“从零做起”,这中间有很大的差距需要去填补,所以进口代替产品有一定市场空间。但往未来 5 到 10 年看,国内技术会逐渐追上甚至是赶超国外。因为中国人口基数大,很多病种在数量上超过了美国,这就必然会形成中国未来引领着整个医疗器械行业发展的趋势。当国内外差距逐渐缩小时,进口代替空间也就逐渐缩小了,这就决定了它只能是一个阶段性的方向。

生辉:国内基因检测行业的发展到了什么阶段?

赵瑞麟:我觉得基因检测行业已经走过了四到五年非常热的发展阶段,接下来的竞争将会在更加细分的市场。五、六年前,市场上更多的是做无创产前基因检测(NIPT),现在多数知名公司如华大、贝瑞主要做的也是这方面。

目前肿瘤早筛是一个大趋势。相比美国,国内在肿瘤早筛方面还是落后几年的,这个市场的 “蛋糕” 还没有被分。所以更多的是要在细分市场中深耕才能在这个行业有所突破。

(来源:Unsplash)

生辉:数字化和医疗产业结合的前景如何?

赵瑞麟:我觉得从长期来看,数字化和医疗产业的结合是一个必然的趋势。我这里说的是泛数字化,包括电子病历、基因数据数字化、手术机器人等。

我们目前也看到有公司在逐渐向这方面发展。例如,前段时间谷歌和美敦力进行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合作,是将人工智能学习与最佳手术缝合线结合在一起。医生将多种缝线方式的照片传入到机器学习平台,然后机器学习平台进行学习并从中提取一些方式,总结出最好的缝线方案再反馈给医生。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数字化的过程。未来,每一个人都可以数字化。例如,在操纵手机时,不同人、不同手指触碰手机屏幕,手机的反馈可以是不同的。当然,现在数字化和医疗的结合才刚刚开始。

生辉:那么,你认为国内数字化和医疗结合的困难点有哪些?

赵瑞麟:中国医疗市场既不缺可以研究的病人,也不缺病例,我认为缺的是一个标准化流程。如果想要数字化,想要展现大数据的真正力量,就必须要有一个标准化的流程。例如,我们常说要建电子病历,但目前还没有一个标准化流程,导致大家的数据无法统一,所以一直没建立起来。我们目前看病无法做到始终在同一家医院看,即使在同一家医院看,病历依旧无法做到长期同步。医院与医院之间,甚至科室与科室之间,数据都不互通,这就导致我们的医疗数据完全是割裂的,更谈不上数据的质量。

我们的医疗数据很多,但质量不高,所以机器学习平台无法对一个人进行时间轴上的演变分析,就无法对相关疾病作出更精准的判断。我们看到现在一些基因检测公司虽然有一些数据,但是他们有的是基因数据而没有病例数据,所以就无法建立基因与病情发展之间的关系,就很难形成一个态势。我们看到美国有些致力于医疗大数据的公司估值很高,但这种现象很难在中国发生,原因就是数据质量不行。

我认为想要打破这种“困局”,就需要找到一种好的方式在合理合规的条件下让大家把数据打通。不过,目前我还没有看到比较好的商业模式。

生辉:刚才我们也聊到了手术机器人,你认为现在这个行业的现状是怎样的?国内外的差距是什么?

赵瑞麟:我认为手术机器人现在应该处于 “全面开花” 的阶段。现在我们看到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很热,但实际上最早开发这个机器人的公司险些没有 “活” 下来,在很困难的情况下却依旧继续将这个事业往前推进,做的非常不容易。目前手术机器人这个领域在一直往前发展,包括胸腔机器人、腹腔机器人、妇科腔机器人等。

我觉得国内外的差距主要在于,美国对于手术机器人是真实理解的,因为想要建造一个手术机器人,需要一个非常综合的技术团队,不仅要懂生物学、医学,还要懂工程学、机械、成像等。它不像其他的一些技术,有一个或几个懂同一个关键技术就可以。而国内更多的是“一人公司”,缺乏综合性技术团队。虽然很多公司起初都是一个人、两个人,但未来能不能成为一家大公司,这其中还是有很多困难需要解决的。国外为了推广和发展手术机器人是花了很多年时间的,所以国内这个行业的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生辉:你认为在医院销售医疗器械是否是一件很难突破的事?

赵瑞麟:我个人感觉医疗器械进入医院销售不是那么困难,关键还是要看你有没有真正抓住医院的痛点。

中国的医疗器械市场跟发达国家相比还是不同的。例如,国内的心脏支架市场发展的比美国的好,因为大家知道不装支架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会接受。国外的 “疼痛” 市场就很大,而在国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因为从个体层面看,国内外的生活质量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所以关键还是要抓住患者的 “痛点”,抓住医院的“痛点”,如果只是一些边缘性的产品,进医院销售就会很困难。不能拿一个技术去找应用场景,而是需要根据痛点进行技术突破,这样才不会出现“有产品、无市场” 的情况。

生辉:在接下来的 3 到 5 年里,你看好哪些赛道?

赵瑞麟:我觉得有几个方向近几年发展比较快。比如诊断方面,我认为癌症早筛还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医疗器械方面,心血管相关器械还是一个方兴未艾的产业;药物研发方面,CAR-T 发展地很好;微生物研究方面,有一些药的临床试验结果很好让资本对于这个方向更有信心了,但是我认为这个方向可能更适合研发解决肠胃反应类疾病的药物,而对癌症或者一些 “世界难题” 疾病的药物研发会困难很多。

另一种选择”:从投资人走向创业者

生辉:方便分享一下你的创业计划吗?

赵瑞麟:我计划做一家高端医疗器械公司,先从心血管领域做起,再逐步往其他领域扩展。目前主要研究的还是技术,希望未来能做一个技术平台。

在技术研发层面,我们的策略是“两条腿走路”:一方面会自主研发,我们整个团队的起点还是非常高的;另一方面会从国外引进一些项目,因为毕竟自主研发需要的周期会长一些。

目前市场上已经有很多单品公司了,所以我希望能够在单品打造方面增加一些资本运作,提高效率,三到五年打造一个具备上市公司体量的公司。

生辉:从职业经理人到投资人再到创业者,你怎么看这三个身份的转变?

赵瑞麟:我觉得虽然身份有转变,但更多的是用不同的方式来解决不同的问题。在职业经理人阶段,Illumina 的技术和市场的领导地位对我影响非常深;在投资人阶段,让我更清楚的了解了资本市场的运作;现在作为一个创业者,更多的要思考可以解决市场上的什么问题。

这些都只是因为站的角度不同,思考的具体问题不同而已,面对的还是医疗市场。我始终要思考的是如何在这个领域去发挥我更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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