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日 凉 亭

在我家小区的西侧有一片空地,在空地的边缘,东西、南北两侧各有两道长廊式凉亭,在夏日,那里是附近居民休闲娱乐的胜地。

每当夏日的黄昏时分,昏黄的阳光把西天的云彩染成了金色的彩霞,那让人烦躁的闷热逐渐变得清凉。随着天气的凉爽,在白日里静卧的凉亭也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笔直地挺立着。晚风吹拂,带来阵阵花的芬芳,嗅香寻源,人们会看到凉亭四周的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地开着。红的,开得是那么地热烈;白的,开得是那么的耀眼;粉的,开得是那么的妖艳……马路上行驶的车辆逐渐少了,而停在马路两侧的车却渐渐地多了起来,凉亭,静静地卧在那里,等待着盛会的开始。

在昼与夜交接的这段时间里,附近的居民在吃过晚饭后三三两两地来到凉亭,以此来释放被白日的高温所束缚的激情,卸下工作了一天所带来的劳累。当弯月悬空,繁星点缀的时候,凉亭宛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热闹的充满快乐的地方。人的种类不同,快乐的形式也就不同,而这些不同的快乐的形式,在旁观者的眼中,如同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悦目,赏心。

最蔚为壮观的景致,莫过于跳广场舞的队伍。这些五六十岁的老年妇人,在经历了人世的沧桑岁月后,离开了自己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岗位,回到家里,不必为了人世的变幻而烦忧,开始颐养天年。当生活中出现了大量的闲暇时间的时候,她们也曾经迷茫过,这大把的时间到底怎么过呢?以前上班工作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可是,当现在有时间了的时候,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排时间。在人生的这个拐角上,毕竟有一些和她们的境遇相同的人,于是,这些不需要相夫教子的妇人们联合在一起,你邀我,我邀你,组织在一起,跳起了广场舞,退休的生活陡然间变得亮丽了起来。就像平时上班一样,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们很准时地出现在凉亭旁,成为了夜幕下的舞者。在乐曲声中,穿着各式衣着的老年妇人们像绚丽的彩蝶,翩跹在自己的舞蹈中。舒展的手臂如柳枝,移动的脚步似流苏,在乐曲声中旋转着,跃动着,那久违的青春在她们的身上又开始呈现,而这青春的激情让旁观的欣赏着也忘记了她们老年人的身份,入神地看着,陶醉地观赏者。“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这些老年妇人身上所折射出来的青春激情,对旁观的年轻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激励,做为老年人,往往在年轻人看来是弱者的代名词,而此时,她们跳舞时的这股精神头,怎不让年轻人叹服?老年人对生活尚充满激情,年轻人更应该精精神神地活着,不是吗?我想,她们的舞蹈一定是感染了许多人的,你看!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也情不自禁地融入到舞蹈的队伍中,柔媚地舞着,婀娜地舞着。

最欢乐的景致,我想应该是儿童们的嬉戏了。玩是儿童的天性,也能带给她们最真实的快乐。看!她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跑着,跳着,你追我,我追你,是那么地快乐,是那么地愉悦。一会儿玩老鹰捉小鸡,一会儿玩过家家,一会儿玩白雪公主的游戏,每一种游戏都能让她们快乐无比。玩累了,休息的时候,凉亭的长椅他们是很少去的,他们会跳到旁边的一个闲置的用砖和水泥垒砌起来的池子里,坐在上面的草坪上,坐着,躺着,有的顽皮的男孩子还打两个滚,引得旁边的家长的呵斥。他们知道家长不是真的生气,于是深深舌头,变得乖了起来。静是暂时的,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又站起来,重复之前玩的游戏,有的还被旁边的广场舞所吸引,融入到队伍中,跟着跳起了舞蹈,那稚嫩的动作引来旁观者阵阵的笑声。

最文静的景致,应属坐在凉亭长椅上的人了。有独自坐着的,眼睛却在看着周围的风景;有几个人在一起交谈的,热闹地聊着家长里短,风土人情;还有的在明亮的路灯的映照下下象棋的,引来休闲者的旁观。呦!在凉亭边缘的长椅上,还有一些年轻的情侣在窃窃私语,缠绵地说着情话,休闲的人都远远地避开,是不会破坏他们爱的气氛的。

在这热闹的境地,做小买卖的人也融入了进来。卖儿童玩具的来了,在凉亭边铺上席子,把各式各样的玩具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没有吆喝声,但他会打开一些电动玩具,展示这些玩具吸引人的地方。能够翻跟斗的小猴,会自由移动的电子狗,最招小孩子的就是能够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飞机,在操纵器的操纵下,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左转,时而右移,引得小朋友们的追逐;卖书的来了,在路边摆上书摊,上面有儿童阅读的书,也有时下流行的快餐书籍,还有一些文学名著,甚至还有各种专业书籍,价格也比书店里便宜得多。卖服装的也来了,他们用私家车装来一些时尚的夏令服装,在凉亭边摆上衣架,展示给路人,吸引路人的驻足。还有卖小吃的,卖水果的,卖地瓜的,烤苞米的……各种景象交织在一起,热闹极了。

而我,时而坐在椅子上,时而站起来走一走,看着眼前的自然风景和人文风景,忘掉了工作的繁忙,忘掉了世事所带来的烦忧,心境从来没有这样的平和和宁静。有时我会想起卞之琳《断章》里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的眼里是一道什么样的风景,我只知道此时的我是心情愉悦的,是放松的,我和眼前的风景和谐地统一在一起,不会发生矛盾,也不会有名利上的摩擦,愉悦地存在于彼此的眼中,成为彼此的风景,快乐地共存着。

经历世事久了,人们都想假借于外物寻找最缺失的快乐,因为,拥有快乐,才会感受到幸福。夏日的凉亭,以它独特的存在,让人们拥有了快乐,而它,也成了快乐的源泉,幸福的萌发地。

注:旧文在公众号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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