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夕照深秋雨（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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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缙、兴宗从济州回到长安后，一心只读圣贤书，紧锣密鼓地准备春闱。
这几日，王维在华州陪伴岐王，王缙、兴宗正在长安参加春闱。
王缙十分争气，连中“草泽”、“文辞清丽”两门特设科考，进士及第。可惜兴宗再次考场失利，名落孙山。
不过，兴宗本就是生性豁达之人，并未将功名放在心上。考完后，就洒脱地回河北定州了。
消息传来，王维一半欢喜一半遗憾。欢喜的是，王缙终于不负众望，可以光耀门楣，宽慰母怀了；遗憾的是，兴宗多年的努力又付诸东流，只能明年再战了。
不知不觉中，司马承祯、玉真公主、王维已在岐王府住了几日。
这日，司马承祯和玉真公主来向岐王辞行。
“王爷，昨日贫道和公主商议，决定今日前往山西王屋山。”
“道长要去王屋山？战国时期列子所著《冲虚真经》中那个'愚公移山’，愚公想移走的山就是王屋山吧？从这里去王屋山，山路迢迢，道长千里跋涉，本王放心不下。如若道长不弃，请道长在本王府上多住几日吧。”
“四哥，我陪道长一同前往王屋山，照顾道长饮食起居，请四哥放心。”
正在这时，王维也来向岐王辞行。他刚跨进大堂，就听到玉真公主在说“王屋山”。
“王爷，摩诘二弟王缙今年春闱及第，近日将回山西运城。摩诘也准备近日赶回运城，和母亲、弟妹见上一面，因此今日特来辞行。”
“摩诘也要走了？你们倒像约好了似的，本王看来留不住你们了。”离别总是令人惆怅的。岐王一声叹息，不舍之情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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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公主，方才摩诘进来时，听到你们在说王屋山。是否你们此行将去王屋山？”王维微微欠身，向道长、公主作了一个揖。
“摩诘，贫道一生走遍天下名山，所钟爱者，唯王屋山和天台山而已。恰好持盈也对王屋山心向往之，要跟随贫道一同前往王屋山清修。”
“天下之大，真是无巧不成书，摩诘家乡就在王屋山脚下。我自小贪玩，常常带着弟妹去爬王屋山。王屋山不愧是天下道教名山，山上林木繁茂，遍布道观宫庙。南麓还有愚公洞、愚公井、愚公壑等遗迹……”
说到王屋山，王维一脸喜悦，如数家珍，仿佛瞬间回到了孩提时代。
看着王维陶醉的样子，玉真公主一阵欢喜。看来，她离开青城山的决定是对的。她到王屋山后，一定要去看看王维记忆中的愚公洞、愚公井、愚公壑……
司马承祯听着王维关于王屋山的回忆，想起公主听说他要去王屋山时的表情，再联系王维和公主这几天的对话和神情，似乎猜到了几分。莫非，玉真公主选择王屋山，和王维有一定关联？
“摩诘，既然你对王屋山如此有情，欢迎你常来王屋山，陪贫道喝喝茶、下下棋如何？”司马承祯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说。
王维连连抱拳，说：“好啊，王维一定常去叨扰道长。只不过，到时拜访您的人太多，您不胜其扰，要闭门谢客了。”
“摩诘，你也会拿贫道取笑了。”司马承祯呵呵笑着。
“岂敢岂敢，王维真心这样想。”
玉真公主悄悄看了王维一眼，迅速收回眼神，对岐王说：“四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王屋山的桃花天下闻名。待明年桃花盛开时，请你来王屋山赏花可好？”
“妹妹提议甚好，摩诘，明年桃花盛开时，我们一起前往，赴一场春天的盛宴！”听玉真公主如此一说，岐王顿时来了兴致。
“好，无论王爷去哪，王维都愿一路跟随。”王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大家一番依依话别后，岐王亲自送他们到岐王府外一箭之地，挥手作别。
司马承祯、玉真公主、王维以及众小道士们一起踏上了去远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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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州出发，无论是前往河北定州，还是前往山西王屋山，都是一路往东。因此，王维可以陪司马承祯、玉真公主同行一段路程。
司马承祯是唐代高道，玉真公主又是尊贵之身，因此，一路上，每到一处，都有官家出面接待。
这天晚上，他们行至河南济源，在官府驿站安顿下来。王维想着，第二天，司马承祯和玉真公主要向北前往山西，他则向东北前往河北，彼此将分道扬镳了。
因此，用过晚膳，王维来到司马承祯下榻的卧室辞行。
司马承祯正在蒲团上打坐，见王维进来，示意王维在自己身边坐下，一起打坐。
王维会意，盘膝而坐，微闭双目，将双手平放在双膝上。
“久静则定，久动则疲。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打坐都是最基本的修练方式。打坐的要领就是一个字——'静’。只有心无杂念，才能开智增慧、养身延寿、涵养心性、增强意力……”司马承祯缓缓道来。
在司马承祯指点下，王维调整气息，气沉丹田，渐渐进入一种禅定的境界。
良久，司马承祯打坐结束，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王维忙扶他起身，请他落座。
“摩诘，在你看来，修行是什么？”
王维没有想到道长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沉吟片刻，答道：“王维愚钝，窃以为，修行是一个人的孤独旅途，是和过去的'我’不断对抗的过程。从繁华到幻灭，是修行，从富贵到清平，也是修行。”
司马承祯颔首微笑，说：“摩诘，你说得对，修行没有一种固定的方式，只要对生命的本质有所领悟，就是修行。”
“道长谬赞了。其实，我对修行的领悟，和玉真公主有关。”
“哦？此话怎讲？”
“玉真公主出生帝王家，本可以享受世人羡慕的繁华和富贵，但她却选择了幻灭和清平。或许，对她来说，所谓的繁华，其实只是虚妄。摆脱这些后，方能真正找回自我，回归本真。玉真公主让我敬重，也让我对修行有了更多领悟。”
这一切，恰好被前来陪师傅打坐的玉真公主听到了。她倚在门边，细细回味着王维的这番话，心里一阵感动。
看来，王维是关心她、敬重她的。虽然这份关心和敬重，不是爱情，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温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