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7月底,天高云淡,微风习习,一艘科考船行驶在中亚的内流咸水湖咸海上,一位年轻的女科学家每天两次从甲板上放下设备,负责采集浮游生物的样本,她不知道的是,一场消失已久的天花病毒爆发即将由她引发。
7月30日,科考船从距离16公里的沃兹罗日杰尼耶岛驶过——这个岛屿已被苏联划为禁区,禁止船只驶近其40公里之内,但不知什么原因,科考船没有遵守这个规定。根据后来BBC发表的一篇作者为扎利亚·格尔威特(Zaria Gorvett)的文章,科考船迷了路,驶入了一团褐色的神秘烟雾之中,但很快就离开开始了正常航行。8月6日,年轻的女科学家开始发烧,感觉头痛和肌肉疼痛,11日,科考船回到港口城市阿拉尔,女科学家回到家里,开始咳嗽,发烧也更加严重,体温达到了38.9℃。
医生给她开了抗生素和阿司匹林,幸运的是,她曾经接种过天花疫苗,所以虽然后背、面部和头皮出现了皮疹,但仍然得以在15日康复。但她9岁的弟弟紧接着也开始发烧并出现皮疹,儿科医生开了阿司匹林和四环素后,他也很快康复了。然而在接下来的三周里,咸海地区又发生了8例发烧和皮疹的病例,包括5名成人和3名儿童。通过临床和实验测试终于确诊,他们被灭绝已久的恐怖天花病毒感染了!最终1名23岁的姑娘和两名儿童,因为未曾接种过天花疫苗而出血死亡,其他人员则因为接种过疫苗得以康复。天花是一种自古以来就伴随人类的可怕传染病,由天花病毒引发,主要通过空气传播,具有高度的传染性。患者一般在感染后的12天内出现发烧、肌肉疼痛、头痛等类似感冒的症状,之后口咽部分的粘膜会长出红点,身上也会长出皮疹,大约30%的患者会因此失去生命。历史上天花曾经在多地多次大流行,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尤其是儿童。
古印度在公元前1000年,中国在北宋时期就掌握了被称为人痘接种术的办法预防天花,即吸入磨成粉末的皮痂或用沾有皮痂的利器刮破皮肤,但这种办法失败后有可能染上天花,反而变成传播源。直到18世纪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发现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并制成世界上第一支疫苗后,才让安全接种预防天花成为了现实,而詹纳医生也因此被称为世界免疫学之父。疫苗接种预防天花很快就产生了效果,天花逐渐在富有国家消失。1897年,美国宣布已解除天花威胁;1900年,多个北欧国家宣布天花灭绝;1914年,在所有工业国家中天花已不构成威胁;1936年,苏联宣布扑灭境内天花;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扑灭天花,使之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消灭的人类传染病。苏联的天花既然已经在1936年就灭绝了,这位女科学家是如何染上天花病毒的呢?
原来沃兹罗日杰尼耶岛是一座臭名昭著的绝密生物武器试验场,1948年由苏联设立,用于测试炭疽杆菌、天花病毒、鼠疫、委内瑞拉马脑炎病毒等多种生物战制剂,圈内人称之为Aralsk-7项目,地图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标识。1971年7月30日科考船从沃兹罗日杰尼耶岛附近16公里外经过的时候,岛上正好测试引爆了一颗天花生化武器,科考船刚好进入了其雾化云中,导致女科学家感染了天花病毒。由于当时的克格勃头子安德烈波夫封锁了这一事件,人们无法准确知道他们究竟感染了哪种天花菌株。但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病毒学家戴维·埃文斯(David Evans)认为,这很可能是代号为India-1967的菌株,该菌株是1967年从一名进入莫斯科的印度人身上分离出来的,具有高度致命性,可以感染那些已经接种过疫苗的人,因而被当做了生物武器的材料。恐慌随即笼罩了阿拉尔市,两周之内约50000名居民接受了疫苗接种,城市边缘新建的临时设施中隔离了数百人,所有进出城市的交通都被中断,所有可能暴露的家庭都进行了隔离,约5000平方米的房屋被焚毁,18吨的各种物资也化为了灰烬。这场灾难也让人们意识到,天花病毒并不像以前认为的那样,只能通过短距离的接触传播,而可能在空气和风中传播数十公里,最为恐怖的是,如果恐怖分子掌握了天花病毒,就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易让整个城市都爆发天花。
幸运的是,1972年4月,苏联、美国、英国签署了一项协议,同意放弃生物武器军备竞赛,而当时苏联刚刚启动了一项极端恐怖的计划,将通过最新的分子遗传学研究,开始制造生物武器,而不是仅仅培育菌株。沃兹罗日杰尼耶岛的生物武器试验场因此被废止,人们匆忙撤离,留下了大量实验器具和有害有毒物品,包括甲醛等。但沃兹罗日杰尼耶岛很快又成了各种生物武器材料的废弃场。1979年19号兵营炭疽热泄漏事件导致至少105人死亡后(还有消息称死亡上千人),大约100吨到200吨加入了芽孢杆菌的增强型炭疽孢子STI——这种菌株对青霉素、利福平、四环素、氯霉素、大环内酯类抗生素和林可霉素都有耐药性,并且被苏联科学家改造缩小到了5微米,这是能让人体更容易吸入的最佳尺寸,你绝不希望自己被它感染。这些炭疽杆菌1988年被混入漂白剂,用驳船运到了这座岛上,匆匆倒入坑里掩埋了事,而炭疽孢子在地下已被证明至少以存活数百年,沃兹罗日杰尼耶岛再次成为巨大的隐患!
随着1995年东京沙林毒气袭击事件的发生,人们越来越担心恐怖分子或流氓政权会利用武器化的病菌病毒,美国和乌兹别克斯坦(沃兹罗日杰尼耶岛此时已属于乌兹别克斯坦)因而找到了埋藏地点,测试后发现土壤中仍然存在活性孢子。美国因此出资600万美元,雇佣了100名工人,全副武装,花了4个月时间,用强力漂白剂对被污染的土壤重新进行了处理,彻底消灭了这些孢子。一些科学家致力于拯救生命,一些却在制造病毒,试图灭绝人类,咸海天花事件让我们知道了,人类其实是多么地脆弱,人类又可以多么地恶毒。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文明的发展,希望我们可以变得更加平和更富有爱心,而不是更暴戾更恶毒,如是,人类才有希望,文明才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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