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李丽芬，爱音乐更爱自由

昨天有朋友留言说最近的歌太卿卿我我了，那今天来听一首大气的。当年也很流行吧，尤其是配上这首歌热播的台视版《倚天屠龙记》，占据了那段时间电视八点档。也正因为配乐的上乘，那时候都得把片尾看到最后才罢休。

听到这个浑厚的嗓音，总有“安能辨雌雄”的疑问。那时候讯息也不发达，只能从片尾字幕知道演唱者的名字叫李丽芬。倒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但听声音总不敢确定。也不仅是嗓音，还有唱出的这种豪爽大气，也总是让人有些疑问。

后来在一盘滚石的“九大天王”合辑里，听到她的另一首歌，才有所确定。其实这首《得意的笑》推出比《爱江山更爱美人》要更早了。虽然嗓音也是标志性的浑厚中低音，但歌中的俏皮洒脱还是能明显分辨出是个女声。

两首歌都是杨佩佩监制的台视热播古装剧插曲，词曲更是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就是原名陈焕昌的音乐人小虫。这两首歌以及分别所在的《发现》和《就这样约定》专辑，让李丽芬为人所熟知，到现在也还是我们这代人能有深刻印象的声音。

不过她那时候在台湾已经是很有名气了，但主要在广播主持界。她主持的音乐节目当年是收听率排行第一，这个嗓音也确实很主持广播节目。可是，再往前回溯，她又是歌手出道，甚至是台湾流行音乐史上有着重要印迹的人物。

说有重要印迹，主要是三件事了。

第一件事，歌唱比赛夺冠。从小就接触音乐然后十六七岁就开始在民歌餐厅驻唱。但她骨子里并不喜欢民歌，总爱唱着那时候普遍觉得前卫的西洋歌。七十年代末，正是台湾民歌运动最热潮的时候，最有影响力的活动之一就是民谣风歌唱比赛了，第一届冠军是齐豫。第二届的时候，朋友觉得李丽芬唱得这么好，应该去试试，几番劝说下李丽芬终于同意参赛。

结果就是过五关斩六将，拿下了冠军。那届第二名叫郑怡，以前也提到过，李宗盛首次担纲制作人就是郑怡的专辑，也做过小李的女朋友，而这张专辑的标题曲《小雨来的正是时候》更是今天听的《爱江山更爱美人》词曲作者小虫的第一部公开作品。

第四名后来就更有名了，前些年发烧碟最火的时候，有着试碟天后美誉的蔡琴。蔡的嗓音和李丽芬有着几分相似。按照当年的比赛规则，唱片公司会给获奖歌手出一张合辑。据说给李丽芬的歌叫做《恰似你的温柔》，但李丽芬觉得要进录音棚太麻烦了，虽然这首歌很适合她的嗓音，但毕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听说这首歌还有其他人也很喜欢。不愿与人相争、嫌麻烦的李丽芬选择了退出，继续回到餐厅静静地唱歌。

第二件事，推出滚石首张唱片。过了两年，到了1981年，一家叫滚石的经营不善的音乐杂志社打算转型唱片公司。为了控制成本，老板决定第一张唱片采用三人合辑的方式。这三人也都是挑好重点打造的歌手了。这张标志着台湾乃至整个华语流行音乐进入新的时期的唱片《三人展》就推出了。

这三人，吴楚楚，没两年和滚石有些理念不合，和朋友又组了一间新的叫飞碟的唱片公司，开启了台湾乐坛十多年双雄争霸的局面；潘越云，后来成为了滚石的签约歌手，是入选台湾百佳唱片作品最多的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是李丽芬了。

其实在这之前，她也偶有参与民歌合辑的演唱，比如这首《少年》，是民歌时期优秀的音乐人邱晨的作品。歌不错，她唱得也不错。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唱法。在《三人展》中，还是摆脱了民歌时期那种刻意的亮丽，李丽芬演绎了三首歌，也和这张唱片成为回顾发展的重要作品了。

但面对滚石签约的时候，看到合约的各种条款，李丽芬又放弃了。她实在不愿意受到约束。于是又回到了民歌餐厅，抱着吉他随着心情唱歌。

第三件事，开先河出个性专辑。不过喜欢音乐的李丽芬，当然还是按捺不住有自己音乐的渇望。到了1986年，有了些积蓄的她，和朋友一起终于推出了一张属于她自己的个人专辑《梳子和刮胡刀》。专辑作词署名都是一个叫童大龙的人，其实是一个叫夏雨的女诗人，还用过一个李格弟的笔名，这个名字也许还有人知道，比如《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就是她写的词。

梳子和刮胡刀，指的就是女和男了。专辑里的歌也是分成两半，梳子篇和刮胡刀篇。在刮胡刀篇里，李丽芬就运用她的嗓音优势，从男人视角唱出了剃刀边缘的生活苦闷。包括从造型上也有相应的中性装扮，也影响到了后来以中性形象出现的林良乐、潘美辰等人。

除了在整体创意和形象上，歌曲的风格也是新意倍出。比如主打歌《城市英雄》采用的牙买加雷鬼风格，现在在回顾文献里还经常被称之为首度在华语乐坛出现。

也不要误解李丽芬只是中性风格，唱女人心情也是深情到位的。

这张专辑被评为台湾百佳唱片并进入前50名。有了专业的肯定，但并不代表市场的肯定。据说这张专辑花光了她的积蓄，但回报并不太好。两年后李丽芬还出过一张《游戏规则》，依然曲高和寡。在其中，她已经有了和小虫的合作，这首《重新再爱一次》也算是悲苦情歌的佳作了。

在90年又出了一张名为《走音集》的全翻唱专辑后，心灰意冷的李丽芬又选择了放下唱歌的话筒，而是执起了广播的话筒。没想到反倒大受欢迎。在主持访谈节目的时候，李丽芬和小虫得以深聊。小虫当时正有一些音乐上的想法需要这样的嗓音，这又挑起了李丽芬唱歌的兴致。

有了小虫精良的策划和制作，《发现》和《就这样约定》取得了既叫好又叫座的成功。专辑里其他好作品就不多说了，但肯定不只是《得意的笑》《爱江山更爱美人》这一类风格。当然由于有热播剧的推波助澜，这几首歌最深入人心了。特别是这首《爱江山更爱美人》。

用后来的说法，小虫尝试的是叫新古典风格。之前小虫和梅艳芳的合作，其实已经有些探索了，而李丽芬和梅在嗓音方面，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同一首歌俩人都唱过

不知道是说李丽芬有幸遇到了小虫和这首歌，还是小虫和这首歌有幸遇到了李丽芬，总之是经典就此诞生了。曲调古朴庄重，歌词也是婉转典雅：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但也不是堆砌古辞，也用了很多现代的表述。特别是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这样的大实话，成为了人们的流行语。再就是李丽芬在唱词上有意的北方化，那句“东边我的美人”还特地用了儿化音。这其实在上一首《得意的笑》里也用到了。

江山美人，不可得兼，爱江山更爱美人，倒也是符合《倚天屠龙记》最后张无忌的抉择。不过“西边黄河流”就有些不合当时的情况了，当然要抬扛说从赵敏的角度，在蒙古那边的话还有些像。其实是因为这首歌本来是为另一部叫《唐太宗李世民》的电视剧所做的，但被《倚天屠龙记》先抢去用了。

所以后来小虫又补了一首《唐太宗李世民》的主题曲，叫做《爱不释手》，同样也是李丽芬所唱。同样的大气豪迈：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得意的笑》《爱江山更爱美人》《爱不释手》，这就完成了李丽芬演绎的小虫新古典三部曲，也完成了李丽芬90年代在歌坛的惊鸿三瞥。《爱不释手》并没有出专辑，只是出了一张收录这一首新歌的精选辑。

李丽芬还是觉得唱歌太累，受约束不习惯。虽然对音乐爱不释手，但爱音乐更爱自由。她还是拂了拂衣袖，离开了歌坛，回归了广播。后来也偶有单曲，但还是置身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