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
小明
《诗经欣赏》—小雅 ‧北山之什·《小明》
（峻岫）
这是一首久役在外之人，思念僚友，寄书表达情怀的诗歌。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穫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覆。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小明》，大夫悔仕于乱世也。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日小其明，损其政事，以至于乱。”[《毛诗注疏》]此说令人费解。从诗歌遣词造句来看，与周幽王没有任何牵扯。《毛诗正义》说：“《小明》诗者，牧伯大夫所作，自悔仕于乱世。谓大夫仕于乱世，使于远方，令己劳苦，故悔也。”[《毛诗正义》]诗中既无“乱世”之描写，也无自悔之意向。《诗小序》即说《小明》，“牧伯大夫所作，自悔仕于乱世。”《大序》又说：周幽王时期，“日小其明”以至于损害政事，导致一场混乱。此种解释让人不知所云。“小序谓'大夫悔仕于乱世’。按此特以诗中'自诒伊戚’一语摹拟为此说，非也。士君子出处之道早宜自审；世既乱，何为而仕？既仕，何为而悔？进退无据，此中下之人，何足为贤而传其诗乎？”[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朱熹说：《小明》“大夫以二月西征。至于岁暮而未得归。故呼天而诉之。复念其僚友之处者且自言其畏罪而不敢归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朱熹所言，颇有道理。《小明》诗自古解释莫衷一是，既有自悔说，也有“久役，不敢归”说。其实《小明》就是“大夫自伤就役，书怀一寄友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诗歌分为五章。
第一章 诗人写到：“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意思就是：明朗的上天，照临大地。“我征徂西，至于艽野。”“征”是出征，服役。“徂”就是“往”。“艽野”一说，荒远的郊野'一说古地名。我出征服役向西而去，来到了遥远的郊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正是二月的某个吉日，依然寒风凛冽。“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心里充满了忧虑，实在是太辛苦了。“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共人”就是朋友，同僚。想起朋友和同僚，我禁不住涕零泪下。“岂不怀归，畏此罪罟。”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怕触犯罪责。
第二章，诗人写到：“昔我往矣，日月方除。”“除”指除旧迎新。想当初我前往的时候，正是除旧迎新的时刻。“曷云其还，岁聿云莫。”要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要到年终岁末。这一句中“聿云”两个字，都是助词。“念我独兮，我事孔庶。”顾念我只身前往，是因为要办的公务实在太多。“心之忧矣，惮我不暇。”“惮”通“瘅”，劳苦之意。心里充满了忧虑和悲伤，我只好劳苦奔波。“念彼共人，眷眷怀顾。”想到那些“共人”，心中充满了眷眷的怀念。“岂不怀归，畏此谴怒。”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怕因此遭到谴责。
第三章，诗人写到：“昔我往矣，日月方奥。“奥”是“燠”的假借字，温暖的意思。当初我前往的时候，正是由寒转暖的日子。“曷云其还，政事愈蹙。”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政事繁重而又急迫。“岁聿云莫，采萧穫菽。”眼看就要到岁末了，人们都忙着采集收获。“心之忧矣，自诒伊戚。”我心里充满忧愁和悲伤，这是在给自己增添罪过。“念彼共人，兴言出宿。”想到昔日的同僚，我无法安睡走出房舍。“岂不怀归，畏此反覆。”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怕世事难以琢磨。
第四章，诗人写到：“嗟尔君子，无恒安处。”叹息君子们，不要贪图安逸。“靖共尔位，正直是与。”“靖”在这里解释为专一。应该尽忠职守，结交正直的人。“神之听之，式谷以女。”神灵都在听着，一定会赐福于你们。
第五章，诗人写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叹息君子们，莫贪图安逸。“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应该尽忠职守，与正直的人交好。“神之听之，介尔景福。”神灵都在听着，一定赐福于你们。
这是一首外出服役，常年奔波在外的士子写给远方“共人”的一封信。“共人”是谁？一种意见，“共”即“恭”字，“共人”就是“恭人”，就是慎终如初的人。一种意见认为“共人”就是隐居不仕的人。朱熹则认为“共人”就是“僚友”，就是同事。“共、恭同，即'敬恭而位’之人。”[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第四章，第五章中的“君子”就是前面说到的“共人”。
诗歌分为五章，诗人以“明明上天，照临下土”，为诗歌的开端，意思就是，太阳高照，乾坤朗朗，大地光明。因此《诗序》“言幽王日小其明，损其政事，以至于乱”[《毛诗注疏》]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即使在盛世，也必须有人去远方担负劳役。就是在这种时候，二月的天气，佳节刚过，乍暖还寒的时候，他踏上了征程。一路跋涉非常辛苦，自然就会想起“共人”，也就是留在家中的同僚，不禁流下热泪，一边叹息命运如此的不同，一边又怕完不成任务，受到惩罚。前三章基本是重复的，第一章是离家西去；第二章，则是公务繁忙；第三章是岁晚依然不得归。后两章诗人摆脱了心中的忧伤，告诫“共人”、同僚们，不要在那里贪图安逸，应该好好地尽职尽责，结交好人，做一个正直的人。最后则说尽忠职守做好人，是会得到老天保佑的。“前三章，因久役而思友。末两章，勗友以无怀安。首尾意自相寰贯。”[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前三章都说到了“岂不怀归，畏此罪罟”的意思，这就为后两章告诫“共人”要“靖共尔位，正直是与”做好了铺垫。虽然前三章与后两章意境大有不同，但是诗歌前后贯通，总是告诫人们要为国家担负责任，尽职尽责。为国家而牺牲个人的利益，总会得到老天保佑的。（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