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玉兰：奶奶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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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NO.2245】

奶奶

作者 | 庭前玉兰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01

奶奶是我校长的妈，我和校长一个姓，按辈分得问校长喊“叔”，老太太自然就是我的奶奶。校长两口都是老师，家有一个三四岁小儿子需要奶奶时时在校照看，所以我们就天天见面。

有次我跟一个发小说我学校的爷奶叔婶啊一大家子人，发小龇牙咧嘴地问，你们是家天下吗？

哈哈，别乱了，就是一场缘分吧！

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也素未谋面，但是奶奶带我还是不同别人的，有点儿格外亲。刚开学我去报道，她拉着我问长问短。奶奶的手格外柔软。

小时候我的亲奶奶要带我堂弟，我们不在一起住。没想到缺啥来啥，多了一位朝夕相处的奶奶。

行走一百多里地，本来打算上个班教个学，没想到是回了娘家，还很受宠，不得不说我还是很有福气的。

02

我每次星期天下午坐班车，六点多能到学校，夏天六点时间尚早，我先跑奶奶家报个到。于是她有了牵挂，老是在院子里等我。小院很干净，东头有一棵梨树一棵柿子树，下面有个压水井，旁边养着鸡鸭。她平时喜欢伺候畜生儿，常给我说鸡鸭鹅长得多快。鸡下蛋的时候喜鹊老是趁人不在去吃鸡蛋，奶奶就要按时回家赶喜鹊。

村上的喜鹊比鸽子肥大，路上骑电动车都快到跟前了它们才抬腿儿跳几步，真正践行了“人来鸟不惊”，电视里喜鹊都是吉利的象征，原来是个小祸害，刷新我的认知。

奶奶得过高血压，走路有点蹒跚，我下课能看见她的身影就开心，好像她是我的依仗。

奶奶家外面有个小菜园，有一次我回去，里面的豌豆花开了，粉色的，玫红色的，紫色的，像一只只小蝴蝶。我拍图发了朋友圈，过了几天，奶奶邀请我回家吃豌豆。她知道我最喜欢吃地里长出来的食物。她常常嫌我胃口不好，说，娃儿呀你想吃啥咱回家我给你做去，奶啥都会做！

很感动。

我也不作假，有时候晚上不想做饭我就跑回去，奶奶给我做面条，面条是她亲手轧的，我负责洗菜。做好饭，第一碗盛了一满碗，那是我的。我不忍拒绝，吃到撑。后来有一次吃饺子，我实在干不下去，奶奶看出来了，把我饺子拨她碗里，嗔怪我“吃受假”。

她真像我的亲奶奶。

03

我对学生有点严格，家庭作业写不完我要让他们补出来，免不了让学生留校，因为农村的家长都很忙，接孩子时便有了意见，而我自以为占理，又喜欢硬碰硬，几个回合下来彼此都疼，整得我很委屈。

奶奶看我士气低落，偷偷跟家长说:“谁都想叫学生教好，你看人家多负责，管学生连饭都吃不嘴里。”

她一出面调解，家长也就不给我们计较。

奶奶睿智，豁达乐观，避开了正面冲突，将矛盾化解于无形。别看上了年纪，比谁都明事理。我们私下里都称赞奶奶“智勇双全”。

中午我若做饭，也习惯给奶奶端一碗，她吃得也少，我俩一对儿赖吃受。我俩常说，从吃饭上看，咱俩真是奶孙儿俩哩！我担心她吃不好饭没劲儿，追不上她活蹦乱跳的小孙子。看孩子自古不是轻松活儿，她常说她累，但是又舍不得不管，和我们上班差不多，“工作”五日制。刮风下雨例外，她在家打个小牌，不论输赢那种，很有追求也很逍遥呢！

我说，奶，你会打牌我不会，你得教教我，可别失传喽！我奶哈哈笑，说，你学啥都快，一晌都能学会。

我奶真会夸人。其实我的不会是真不会，连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都不是，而是那种彻底不会。可她固执地认为她的孙女天下无敌，弄啥啥中，我也欣然接受，假装很聪明。

有一次给她端饭，奶奶一把把我拽到屋里去了，说，娃儿，不能隔着门槛递吃的。

原来我理数不周全啊！我喜欢奶奶的性格，有一说一。“从无字句处读书”，跟着她我能进步不少哩！

04

去年我受中心校领导安排给老师们讲了一节写作课，内心很惶恐，因为我入职时间短，觉得没资格讲，又怕讲砸了。天天坐在宿舍准备资料，精心打磨，没咋跟奶奶说话。有一天她突然眉开眼笑地说:“我听说你去给老师们讲课了，现在中用了们！”

她是由衷地为我开心，刚开始教学她怕我摸不着门道，一天到晚交代:“这学你早晚能教好，你学东西快，心里灵巧，可不是那笨人，等你能踢能咬了，上哪儿领导们都稀罕！”

领导们来听课，她鼓励我:“好好讲！咱就是干这哩，叫咱讲咱就讲，不推辞！还得讲好！”

奶奶温暖的手一直推着我往前走，她让我知道——小困难不值得怕，大困难也不用怕，怕也没用。

我在她的期待中勇往直前。

05

教了三年级之后我尤其忙，除了上课还想写稿，又想多读书，还要带学生投稿，很少有时间跟奶奶聊天。

趁下午放学早也没有留学生，我悄悄出了门去奶奶家。奶奶很高兴，给我找零食吃。拿哄弟弟的零食给我吃，一不小心享受了而同级别的待遇。爷爷烧火，她轧面条，我洗菜，一会儿就是一锅香喷喷的饭。

头一碗很满，还是我的。

吃饭的时候看见树下兔笼里竟然还有一只大公鸡威武地踱步，它们相处融洽，无限和谐。

奶说，大公鸡让我放假的时候抱回家，过年杀吃了。我滴神，拉车上咋办，叨我咋整，空手来的还兴带个活物回家哩？

吃饭的时候我老想笑，鸡兔同笼，古人诚不欺我也！

06

临期末考试前我们在学校吃午饭，奶奶突然问我:“娃呀，你今年能调走不？”

乡村教师任教满三年可以参加选调回城考试，而我已经马上够三年了。

奶奶在学校的时间比我教学的时间长，她看着麦子青了又黄，花开了又落，看着一茬茬老师来了又走，她知道我也许会走那条路的。

也许每一段遇见都有期限，注定了的，改变不了。

我顿时哽咽了。

奶奶终于说了那句让人心痛的话:“你要是走了，奶可是会想你哩！”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全文完）

作者简介

庭前玉兰，女，社旗县城郊乡人，毕业于洛阳理工学院，小学语文老师。爱文字，爱生活，爱自由。“难忘旧时光”公众号主创。乡土赊旗特约作者。

乡土文学《乡土赊旗》（Hometown Sheqi）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