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声≠人声
编者按：
二零一八年六月五日，阿阳城内，一头脱缰的黄牛冲进了闹市，伤及八人之多，同日，此牛被杀。后，为牛哀叹者众，因为牛死；为人心痛者尤众，因为伤及的，都是无辜的路人，其中有的伤势严重。
为无辜者祈福，为牛哀叹。生而为有灵者，都不容易。
牛 声
作者： 哞……
是的人类
我想你们都看到了
这条街市是我仅剩的虎符
我髭须尽张
我的眼中火星如瀑
我的四蹄奋起奔腾
扬起漫天尘土
当我惊恐于逼迫的死亡
我只有用愤怒燃烧幕布
骂吧骂吧
牛疯了疯牛这是一头疯牛
对于一只必死无疑的牛
你们这些冷酷的谩骂
又算的了什么呢
是的人类你们这些冷酷的观众
你们不必再数
我到底弄伤了多少你们的同类
因为当我的无数个同类被你们任意屠戮
你们何曾萌生过要认真数一数的念头
你们却反而
配以佳酿只在酒肆中将我们的鲜血欢聚痛饮
如同庆贺
面对屠刀 我没有别的答复
我的眼角甚至都不愿意淌下一滴泪珠
灰烬深处 你们在大笑着等待剥捡
剥捡我作为一头牛
能带给你们的全部好处
恍惚中我想起我生活着的时候
我的母亲也曾爱我深深
如同我是一个圣婴来自高空
我也曾咀嚼山谷里的雏菊
在哪里我记下了驯养我的人的面容
并且遇见了我的爱情
可是 人类 你们
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瓦砾上落下最后一粒灰尘的时候
我的喉结里插进了无数的横木
我的白船在血泊中燃烧
谁的指头在深挖我的内脏
如同逆袭的风掀翻冰封的城
我的心在死亡逼近的时分
早就闭锁的越来越深
没有骨灰没有墓碑
不用舟不用船也不用车马
随着山巅奇异的风
我来到了我的祖先们面前
我的祖父抚摸着我的头
我的祖母她低垂眼睑看了看
阿阳城里的灯叹息着说
孩子我们的命运
注定是要被宰割成很多份
人比万物都诡诈
人 声
作者：人类
毫不避讳地说
作为一个人
我是信仰人类的
莎士比亚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人是万物的灵长 宇宙的精华
所以 我是人类 我骄傲
所以 当明丽的光线穿透正午的云层的时候
一头疯牛 竟然冲进街市
肆无忌惮地伤及我的同类
作为一个人
我的心顷刻间盛满了愤怒
此牛不杀 不足以平人愤
还好 兵士来了
更好 路人也来帮忙
很快 这头疯牛就被制服了
酣畅淋漓
大快人心
你这卑贱的畜生
注定就是生而出力 而杀来吃肉的
你竟敢学着我们的样子
大摇大摆走上街市
无端来伤人
人类就是真理 人类就是律法
普罗泰戈拉早就说过了
人是万物的尺度
是的一点都没错
只有人 才是万物的尺度
所以 人牛之间 只能是你死
牛啊牛 我们都屠杀了你们几千年
多杀一次又何妨
春天有菠菜
夏天有蛛网
举起相机
你这头该死的牛
在人类观赏的镜头中
你终于完成了你的
无论怎么样挣扎
也逃脱不掉的宿命
可是 放下相机
我又突然觉得悲戚
吃了你的肉的我们
我们这高高在上的人类
何尝就能
绕开这死生
我们的命运
说到底 最终
也
同你 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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