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趣谈二三事
概率和赌博
1651年夏天,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帕斯卡在前往浦埃托镇的旅行途中,偶然遇到了梅累。梅累是一个贵族的公子哥儿,常常进出于赌博场中。为了消磨旅途的寂寞,他大谈“赌博经”,并提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分赌注”的问题,向帕斯卡求教。
问题是这样的:
一次,梅累和赌友掷骰子,各押赌注32 个金币。梅累如果先掷出三次6点,或者赌友先掷出三次4点,就算赢了对方。
赌博进行了一段时间,梅累已经两次掷出6点,赌友已经一次掷出4点。
这时候梅累接到通知,要他马上去陪同国王接见外宾,赌博只好中断了。
请问,两个人应该怎样分这64个金币才算合理呢?
赌友说,他要再碰上两次4点,或梅累要再碰上一次6点就算赢,所以他有权分得梅累的一半,即梅累分64个金币的2/3,自己分64个金币的1/3。
梅累争辩说,不对。即使下一次赌友掷出了4点,他还可以得1/2,即32个金币;再加上下一次他还有一半希望得到16个金币,所以他应该分得64个金币的3/4,赌友只能分得64个金币的1/3。
两人到底谁说得对呢?
大家知道,帕斯卡是十七世纪有名的“神童”数学家。据说,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独立地证明了“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这个定理。16岁时发现了“帕斯卡六边形定理”,并写成论文,笛卡儿竟然怀疑是帕斯卡父亲的作品。
图1 帕斯卡
可是,梅累提出的“分赌注”的问题,却把这位 “神童”数学家难住了。他苦苦思考,不得要领。一直想了两三年,到1654年才算有了一点眉目,于是写信给他的好友费马,两人开展了热烈的讨论。讨论结果,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梅累的分法是对的,他应得64个金币的3/4,赌友应得64个金币的1/4(为什么?请读者用概率的知识算一算)。
这时有位荷兰的数学家惠更斯,在巴黎听到这件新闻,也参加了他们的讨论。讨论结果,惠更斯把它写成一本书叫做《论赌博中的计算》(1657年)这就是概率论的最早一部著作。
概率论现在已经成了数学里的一个重要分支,在科学技术各领域里有着十分广泛的应用。但溯本追源,它却产生于“赌博”,是所谓“赌徒之学”,所以有人说它 “来路不正”,颇有点“不光彩”呢!
概率和性别
一般人或许认为,生男生女的可能性是相等的,各占50%。事实并非如此。法国著名数学家拉普拉斯(1749—1827)在研究概率论的时候,得到了这方面的一些有趣的结果。
拉普拉斯是一位十分尊重科学事实的科学家。他关于天文学的巨著《天体力学》写好以后送给拿破仑看。拿破仑问他:“你这部关于宇宙体系的大书,为什么没有提到宇宙的创造者一一上帝呢?”拉普拉斯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陛下,我不需要这种假设!”
图2 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在1814年出版的《概率的哲学探讨》一书中调查研究了生男生女的概率问题。他根据伦敦、彼得堡、柏林和全法国的统计资料,得出几乎完全一致的男婴出生数与女婴出生数的比值:在10年间总是摆动在51.2(%):48.8(%)左右。这就是说,男婴出生数一般比女婴出生数略高。他又统计了巴黎40年(1745—1784)的有关资料,却得出了另一个比值51.02:48.98。
这一点微小的差异引起了他的注意:巴黎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想到,会不会是出于其它因素的影响呢?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巴黎附近地区“重女轻男”,有抛弃男婴的恶俗,以致歪曲了出生率的真相。经过修正之后,男女出生率仍然稳定在 51.2:48.8左右。
这份事实雄辩地说明,在纷纭杂乱的大量偶然现象背后,隐藏着必然的规律。这种由“频率稳定性”导出的“大数定律”,正是整个概率论的基础。
国内外大量的人口统计资料说明,男婴和女婴出生数的比率是51.2:43.8左右。我国几次人口普查的资料中,男婴与女婴出生数的比率也大致如此,1953年是51.2:48.8;1961年是51.3:48.7。
为什么男婴出生率要比女婴出生率略高一点呢?这是生理学上很有趣味的一个研究课题。生理学家认为,可能是男性含X染色体的精子(决定生女)与含Y染色体的精子(决定生男)有某种差别的缘故。
从概率观点来看,因为含X染色体的精子与含Y染色体的精子进入卵子的机会不完全相等,所以造成了男婴女婴出生率的不相等。而最先发现这个现象的不是生理学家,却是研究概率的数学家。
概率和π
1777年的一天,法国自然哲学家布丰(1707—1788)先生家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宾客们来此并不是为了赴宴,而是等待着一次有趣的试验——布丰先生经常搞点有趣的试验给朋友们解闷。
图3 布丰
只见七十高龄的布丰先生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桌子上。白纸上画满了一条条距离相等的平行线。然后,他抓出一大把小针,每根小针的长度都是平行线间距离的一半。
布丰说:“请诸位把这些小针一根一根地往纸上随便扔吧,妙事自然会出现。”
客人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地把小针一根根地往纸上乱扔。布丰在旁边不停地记着数。小针扔完了,把它收起来又扔。
最后,布丰宣布结果:大家共投针2212次,其中与直线相交的有704次。用704去除2212,得数为3. 142。
他笑了笑说:“这就是圆周率π的近似值。”
众宾客哗然,大家成了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圆周率π?这哪里和圆沾得上一点边呀?”
布丰先生好象看透了众人的心思,他斩钉截铁地说:“诸位不用怀疑,这的确就是圆周率兀的近似值。你们看,连圆规也不要,就可以求出兀的值来。只要你有耐心,投掷的次数越多,求出的圆周率就越精确。”
图4 投针试验
布丰歇了歇气,接着说:“要讲道理嘛,并不神秘,根据的是或然率(概率)的原理。欲知详情,请看刚出版的拙作《或然算术试验》。”
(读者们当然很难找到布丰先生这篇著作了,不过,可以参看复旦大学编的《概率论》38页上的证明。)
这就是数学史上有名的“投针试验”。前面“概率和赌博”里讲的掷骰子,是古典概率的数学模型,这里讲的是几何概率的典型例子。
后来不少人根据布丰先生创造的方法计算π值,其中,以1901年意大利人拉查里尼投针3408次,相交1808次,求得了兀的6位准确小数3. 1415929为最佳结果。不过,对拉查里尼这个结果,一向非议颇多,有人说他是“碰上了好运气”,有人甚至怀疑他是在弄虚作假。到底如何,谁也没法调查落实。
随着电子计算机的发展,人们已经按照布丰的思路建立起一类很有用的新方法,叫做“蒙特卡洛方法”,广泛应用于科学技术领域。
概率怪论
概率论的发展很快,到十九世纪末已经在很多基础学科和工程技术上显露头角,人们对它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了。和微积分的情形相似,起初,概率论的一些最基本的概念还没有明确的定义,作为一个数学分支来说,它还缺乏严格的理论基础,因此常常被人找到一些可钻的空子。
贝特兰(1822—1900)是法国著名的数学家,数论上有名的“贝特兰猜想”就是他提出来的。他写的朴学论著,很注意通俗化,常常是妙趣横生。
图5 贝特兰
在1889年出版的《概率的计算》这本书里,贝特兰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概率怪论”。设圆内接等边三角形的边长为a。在圆上任作一弦,问其长度超过a的概率是多少?
解答一:概率等于1/3。
任取一弦AB过A点作圆的内接等边三角形(图33)。因为三角形内角A所对的弧,占整个圆周的1/3。显然,只有B点落在这段弧上时,AB弦的长度才能超过正三角形的边长a,所以这种弦的可能性(概率)是1/3。
解答二:概率等于1/2。
任取一弦AB,作垂直于AB的直径PQ。过P作等边三角形,交直径于N,并取OP的中点M(131)。容易证明QN= NO = OM = MP。我们知道,弦长与弦心距有关。一切与 PQ垂直的弦,如果通过MN线段的,其弦心距均小于ON,则该弦长度就大于等边三角形边长,故这种弦的可能性是1/2。
解答三:概率等于1/4。
任取一弦AB。作圆内接等边三角形的内切圆(图35),这个圆是大圆的同心圆,而且它的半径是大圆的1/2,它的面积是大圆的1/4。设M是弦AB的中点,显然,只有中点落在小圆内时,AB弦才能大于正三角形的边长。因此,这种弦的可能性是1/4。
这三种解答似乎都有道理,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到底谁是对的呢?
细细推敲一下,三种解答的前提条件各不相同:第一种假设弦的端点在圆周上均匀分布;第二种假设弦的中点在直径上均匀分布;第三种假设弦的中点在小圆内均匀分布。
原来是前提条件各不相同,怪不得弄出三种不同的答案来了。
由于出了这些毛病,数学家们注意了对概率基础理论的研究。1933年,苏联数学家柯尔莫哥洛夫提出了概率论公理化结构,
图6 柯尔莫哥洛夫
明确定义了概率的各种基本概念,使概率论成为严谨的数学分支,对近几十年来概率论的迅速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