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璇干姐弟相称,一年曾拍14部电影,坦言张国荣能演自己代表作

吕玉堃(1921-2004)是20世纪30年代进入剧坛,后进入影坛,几十年来一直从事影剧工作,建国后在舞台上演戏多于拍片。

吕玉堃原名吕佩庵,1921年生于北平一个梨园世家。父亲吕月樵曾是一代红伶,能唱花旦、青衣,又擅老生、小生,是梨园中不可多得的全才。

吕玉堃3岁时父亲去世,从此,他靠大哥吕慧君抚养长大。大哥专唱青衣,二姐吕慧春唱武生。大姐吕美玉、二哥吕美秋都是昔日上海京剧界名流。

吕玉堃年轻时候拍的沙龙照

吕玉堃从小在兄姐的影响下学着吊嗓子、唱曲词,习武打,练就了一身京剧基本功的功底。他13岁时母亲也去世了,14岁便独自离家到社会中去自我奋斗。

他到上海考入陈大悲主办的上海剧院训练所学习一年,1935年他便参加了《西施》、《巧克力姑娘》(法国话剧)、《贫非罪》(俄国话剧)以及《蝴蝶夫人》等话剧的演出,在舞台上崭露头角。

1943年元旦,华影十一兄弟团拜,前排左起:顾也鲁、徐立、严化、黄河、吕玉堃、后排左起:徐莘园、高占非、姜明、戴衍万、许良、舒适

1936年,吕玉堃参加“蝴蝶歌舞团”到安庆、芜湖等地演出,1937年在武汉演出了《日出》、《放下你的鞭子》和《保卫芦沟桥》等话剧。

1938年,吕玉堃先后在长沙加入民主剧团,在重庆加入现代剧社,在昆明加入上海影人旅行剧团,在贵阳参加南星歌舞团的演出。他在巡回演出实践中逐步丰富了舞台经验,成为当年话剧界的风头人物。

年轻时的金丽娃

1939年吕玉堃携夫人金丽娃回到上海踏进电影界,其处女作是国华公司拍摄的《杨乃武与小白菜》,同年他在朱石麟(1899-1967)导演,刘琼(1913-2002)、王熙春(1919-2006)主演的《文素臣》(1939)中饰一普通角色。

该片根据长篇章回小说《野叟曝言》改编,叙述明朝江南布衣文素臣除暴铲奸,保国安民的故事。影片公映后反映不错,吕玉堃得到公司老板柳中浩(1910-1990)和导演张石川(1891-1953)的赏识,邀他加入了国华公司,并签了三年约成为基本演员。

1941年7月9日《申报》上的《夜深沉》首映海报

1939年,吕玉堃在周璇(1920-1957)主演的《董小宛》(1939)中担任普通角色,同年他又在合众公司拍了《二集文素臣》(1939)。

1941年他在国华参加了由周曼华(1922-2013)和白云(1918-1982)主演的《红杏出墙记》(1941),吕玉堃同主演周曼华合演了一个男扮女装的角色。

电影《梅妃》(1941)剧照,吕玉堃(右)和周璇

接着,吕玉堃和周璇联合主演拍摄了《梅妃》(1941),他饰演唐明皇,周璇扮演梅妃,这是他在国华公司第一次真正主演的片子。

这是一出爱情悲剧,吕玉堃演得庄重大气,气度非凡;周璇的身段妩媚曼妙,举止言辞都神似京剧青衣。

在《梅妃》的拍摄中,吕玉堃和周璇彼此比较合拍,而且周璇比他大一岁,两人样貌又有几分相似,于是便开始以干姐弟相称。

电影《梦断关山》(1941)剧照,左起:袁绍梅、周璇、吕玉堃

其后,吕玉堃和周璇还合作主演了《夜深沉》(1941)、《梦断关山》(1941)、《莫负青春》(1947)、《花外流莺》(1947)等多部电影。

这几部片子不仅让他红遍了全国,也让周璇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歌后,“金嗓子”的美名直至今日都不消于世,而其中的《梦断关山》更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部杰作。

1942年3月24日《申报》上刊登的《梦断关山》首映海报

而《梦断关山》更是周璇为国华影业公司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拍完这部电影后便和国华公司中断了合约。

由于1942年正值敌伪时期,因此周璇对外宣称退休,暂时退出演艺圈。

国华这时开始安排吕玉堃担当主演了《奈何天》(1941)、《金粉世家》(1941)上下集和《鬼恋》(1941)等片。

吕玉堃在电影《长恨天》(1942)中的影像

此外他还在金星和国泰主演了《雨夜枪声》(1941)、《长恨天》(1942)等十多部影片。这些影片都受到了观众的欢迎。

尤其是由张石川导演,周曼华与他主演的《金粉世家》(根据张恨水同名小说改编),得到电影圈内外的肯定。

电影《晓风残月》(1943)宣传册封面,吕玉堃和周曼华

吕玉堃在片中饰演的那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很为出色。他从影前期偏重饰反角,人们认为他饰反角比饰正面人物更为得心应手。

有人评论他演反派人物“有三分的旧式才子,七分的洋场恶少气质”。此时,他已经在影坛上红起来了。

电影《雪梅风柳》(1944)宣传册封面,吕玉堃和李丽华

吕玉堃长得并不帅气,可是他的面部极容易上镜头,拍出来的画面形象很不错。他走红影坛并不是靠他的脸面,更主要的是他肯于学习、钻研。

当时有人说:“苦心研究是他成功的因素。”那年代,他没染上一般明星的坏习气,他平日不爱打扮自己,头发很乱,从不用“凡士林”,穿衣服很随便,不讲究,有人说要从他的衣服上找出几个补洞是很容易的事。

吕玉堃在电影《苦恋》(1947)中的影像

他住的地方并不宽敞,吃饭也很节俭。这些也许是他以前过惯贫困生活留下的习性吧。但他为人性格豪爽,个性坚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真正让吕玉堃在全国打响名声的则是马徐维邦(1905-1961)导演的《秋海棠》(1943)上下集,吕玉堃扮演京剧名旦秋海棠,李丽华(1924-2017)先是饰军阀的姨太太罗湘绮,后饰“秋““罗”的私生女梅宝。

电影《秋海棠》(1943)剧照,吕玉堃

影片描写了京剧名旦被军阀迫害致残、致死的悲惨遭遇。这部电影令他红极一时,蜚声海内外。

要知道吕玉堃是在上海沦为“孤岛”后才开始电影演员生涯,他清秀、瘦小、文弱的外在形象,符合名旦秋海棠俊美的外形特征,而俊美本身就混杂着一丝女性气质。

正是这种亦刚亦柔的气质,秋海棠既能在舞台上扮演明代名妓苏三,情到深处还能为红粉知己慷慨一曲《罗成叫关》 。

吕玉堃在电影《秋海棠》(1943)中的影像

当时电影《秋海棠》因为男主角“秋海棠”的人选迟迟未定,而李丽华是最先定下来的演员,而导演马徐维邦还在那慢慢地筹备,其中好多男演员都托人找到导演表示想演男主角,直到1943年初公布开拍的时候才知道是吕玉堃。

当时的媒体是这样报道这部电影的“耗时年余,耗资二百万元,通力合作动员一千余人的《秋海棠》于1943年12月21日在大光明、南京、大上海三家戏院同时上映”,“从首轮至二三轮影院,直到2月28日方才落幕” 。

电影《秋海棠》(1943)剧照,吕玉堃和李丽华

电影《秋海棠》创下了不俗的票房成绩,可谓是马徐维邦一生中观众最多、最为卖座的电影。

由吕玉堃饰演的京剧名角“秋海棠”,那整洁的面容、轻盈的脚步、由脚跟到脚尖交替着走路的形象,更是像一朵凄楚开放的海棠花,怒放在我国的电影史上。

吕玉堃晚年接受电视栏目《光影记忆》采访时的影像

吕玉堃后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谈到当时放映这部电影的盛况:每当这部电影放映前,电影院门口的铁门总是要关好,因为电影院里的座位都已经满位。

吕玉堃还说,如果《秋海棠》这部电影由张国荣(1956-2003)来演,一定会比他演得更好。

吕玉堃看过《霸王别姬》(1993),他认为此角色非张国荣莫属,但《秋海棠》中的有一个镜头后来在《霸王别姬》中高度还原,这也许是一种致敬。

吕玉堃在电影《秋海棠》(1943)中的影像

那时23岁的吕玉堃坐着黄包车从剧院里出来时,总是被一大群疯狂的太太、小姐所包围要求签名,口里喊着“吕玉堃,我爱你”,场景就像今天的追星族一样。

抗战胜利后,蒋伯英1946年在香港创办“大中华影片公司”,吕玉堃被邀去香港拍片。1947至1948年,他在大中华主演了《新天方夜谭》、《苦恋》(1947)、《四美图》(1947)、《莫负青春》、《午夜梦回》、《天网恢恢》(1947)、《风雪夜归人》(1948)等片。

吕玉堃和周璇在电影《莫负青春》(1947)中的影像

1947年,吕玉堃26岁的时候,在香港大中华影业公司主演了由吴祖光(1917-2003)编导的《风雪夜归人》。这次吕玉堃饰演京剧旦角魏莲生,孙景路(1923-1989)饰官僚姨太太玉春。

在魏莲生与玉春的恋爱进程当中,发起主动攻势的是玉春,魏莲生是被动的接受者,但他们之间的爱情不是建立在肉体与金钱的关系上,而是建立在思想交流的基础上。但事情被发觉后玉春被送人、魏莲生流落他乡的故事。

电影《风雪夜归人》(1948)剧照,站着左一为孙景路,左二为吕玉堃

电影通过悲欢离合的爱情悲歌的演绎,升华出人性觉醒的主题,呼唤自我意识的苏醒,控诉了恶势力对人的尊严的践路,批判了麻木和奴性的生命状态。

《风雪夜归人》这部爱情悲剧片推出后更是风靡全国,蜚声海内外。

1948年他应大同公司邀请返回上海与林默予(1924-2020)主演了《人海妖魔》(1948)。

电影《风雪夜归人》(1948)宣传单广告

随后又返回香港,在大中华、昌华、五洲等公司拍摄了《铁血男儿》、《千钓一发》、《陈查理智斗黑霸王》和《小楼夜夜沧桑雨》等片。仅在1948年的一年里,他拍片竟达14部之多,成为吕玉堃从影以来拍片最多的一年。

可是香港制片老板只着重于生意眼光,除了《风雪夜归人》外,好剧本不多,大中华逐渐趋于没落之中。1949年吕玉堃毅然离开大中华回到上海,先后在启华、大同等公司分别主演了《十三号女盗》、《异想天开》(1949)、《二百五小传/梨园英烈》(1949)。

电影《春江遗恨》(1944)剧照,吕玉堃和王丹凤

《二百五小传》由田汉(1898-1968)编剧、郑小秋(1910-1989)导演,内容描写评剧艺人袁少楼和柳艳云到各地演戏号召抗日的故事。

日伪官方逮捕了袁少楼,并以此要挟柳艳云演戏,袁少楼获释后戏班班主将他遣返北平,在北平难于改革旧剧,他又回上海和柳艳云演出改革新剧《岳飞传》、《文天样》、《史可法》等,因袁少楼从不计较名次,好打抱不平,人们给他起了“二百五”的绰号。

吕玉堃在电影《二百五小传》(1949)中的影像

后来柳艳云出嫁,他受到刺激饮酒过量倒嗓子不能上台。戏院老板要柳艳云演《大劈棺》,她不愿意演,袁少楼献计改革原戏,自己主动出演戏中的“二百五”,结果受到欢迎。

他俩一直拒演歌颂汉奸的戏,一次,当这种戏要上演时,袁少楼在台下大声疾呼,阻止此戏上演,因此他被日伪官方枪杀毙命。

吕玉堃在电影《二百五小传》(1949)中的影像

在这部影片中,女主角是上海京剧名旦陈正薇和话剧名演员朱琳(1923-2015),吕玉堃饰演袁少楼,他本是梨园世家子弟,演这种角色很入戏,他把在兄姐处学得的京剧基本功本领,结合他的演技,全都尽力用在影片中,把袁少楼的喜怒哀乐演得栩栩如生。

这部影片曾在1949年7月19日,第一次全国文代会上放映, 受到代表们的热烈欢迎和好评。

吕玉堃(右)在电影《二百五小传》(1949)中的影像

后来,为了方便总结吕玉堃在电影界的贡献,就以他主演的京剧演员为题材的三部电影——《秋海棠》、《风雪夜归人》和《二百五小传》来作为他的代表作品。

这三部描写梨园故事的影片当时被称为“三绝”的进步电影,吕玉堃虽然没有真正登台唱戏,但通过电影让观众们见识了他出身京剧世家拥有的扎实京剧底子和艺术素养。

解放后,吕玉堃参加拍摄了《望穿秋水》(1949)。1950年他组织“大众剧团”自任团长,带领一队人马从上海出发到常州南通、常熟、汉口、长沙等地,演出了《思想问题》、《怒吼吧,中国》、《阿Q正传》、《金银世界》、《秋海棠》《日出》、《雷雨》、《夜店》、《方珍珠》、《二百五小传》等话剧,均收到良好的效果,深受各界人士的赞许。

尤其是《方珍珠》,连演不衰,场场爆满,破长沙市话剧卖座的最高纪录。

“文代会”上两位艺术家相聚:矢明(左)与吕玉堃

“大众剧团”为求得自身的进步,献身革命事业,1951年在团长吕玉堃的带领下全体团员在长沙光荣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吕玉堃担任了湖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副团长。

1952年部队整编,他又恢复了“大众剧团”,在南京等地演出。后来他应江西省委的邀请,担任了江西省话剧团的副团长。

电影《爱情啊,你姓什么?》(1980)剧照

解放后吕玉堃很少上银幕,一直从事舞台工作,偶尔也上上银幕,曾拍摄过《爱情啊,你姓什么》(1980)、《琵琶魂》(1982)和《金色的秋天》(1983)等影片。

吕玉堃自1939年至1949年从影10年,据不完全统计共拍了50多部影片,他在影坛和剧坛上是位有声誉、有贡献的演员。

电影《金色的秋天》(1983)剧照

可以说,如果当年吕玉堃没有留在江西,而是继续自己的电影生涯,也许......但人生没有也许,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和时代亲密相关,谁也无法和时代作对。

吕玉堃晚年想写一本回忆录,从大众剧团就和他在一起的袁池为他编著了《吕玉堃传》。只可惜,吕玉堃2004年在泰国曼谷病逝,《吕玉堃传》2012年出版,这件事成为他去世前未能完成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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