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思念,与清明无关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如果只是清明思念,思念该多么单薄。
思念,与清明无关
文 ‖ 张亚凌
转眼,又是清明。我对您的思念,哪里只会与清明有关?时时,处处,都是您不曾远去的身影啊,母亲。
还记得行动不便的您,冬天,就喜欢靠墙坐在暖暖的太阳下,用花花绿绿的毛线给我钩着沙发上的坐垫,一下子就钩了几套,说换着铺就不显得单调。或是纳鞋垫,大大小小,一双一双,说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得多纳些,攒着用。用夏天收集的麦秸为我连缀着箅子帘,捆扎了一卷又一卷,您总说这些不经用,总怕不够用……
一直是您,为我美丽着并不富裕的家。
转身,才发现黑金刚的叶子们已蒙上了一层灰尘。自您离开后,没有谁像您那样连黑金刚的叶子都无比疼爱地擦洗干净。黑金刚会不会在呼吸不畅时就想起那个殷勤的老太太您呢?
现在,我才强烈地感觉到,您是多么舍不得离开我呀,——所有的物物件件,都烙上了您深深的印记!
也记得是在一个黄昏,和我坐在外面的阳台上,您突然开口道:
走和不走都好。走了,到那边就能见你外爷外婆,还有你二哥。不走,在这边有你、你大哥。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脑子一根筋,一天到晚就知道在电脑上写东西……
我知道,在心里,您是为我骄傲的。一来人就拿出我写的书给人家看,可就是看不惯我熬夜太劳累。
知道吗,有时,我真的想把您赶出我的记忆,——我不想整天泪水涟涟!可是,当我决定这样做时,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多么滑稽:我的容貌我的性格,活脱脱的一个年轻时的您,我又怎么可能割断对您的思念?
又是清明,我又给您捎了些钱过去。我知道,您一向都很节约,节约到对自己很苛刻的程度。我呢,一有空就回家看您,给您捎钱过去。我就想呀,这钱捎得多多的,都堆在您旁边,看得您心烦了,为了省心自然就得花钱。
外婆是在您50多岁时才去世的,那时,您哭得是那么伤心,说“我成了没妈的娃了”。可您呢?您走得那么匆忙,匆忙到忘了我的年龄,十年前的我还不到四十岁啊,又该如何面对您的猝然离去?我曾替您看望病中的外婆,我也曾陪着您一起回忆外婆,可是那时的我呢,年幼的孩子只会在您坟前欢快地跑来跑去,苦痛,我只有独自咽下。
罢了罢了,您给了我生命,我又给过您什么?永远是扯不平的。
思念,哪里与清明有关?
每一个日子,您都不曾被我搁置在记忆深处,都或深或浅,或远或近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照片拍摄于94年,侄儿皓、大哥、我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