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观红】秋到红楼，大观园里菊正浓 / 开普饭

秋到红楼，大观园里菊正浓

文/马献武

秋心渐浓，正是菊黄蟹肥时。手捧曹公《红楼梦》，不觉已翻到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一袭红楼美女又上心头，但今日不思黛玉，不念宝钗，不盼探春，更不忆湘云，也不羡宝玉，只为那一首首惊艳金秋的菊花诗。

话说贾母领着众女眷在藕香榭赏花饮酒吃螃蟹，欢乐非凡。宝玉和众女神酒足蟹饱之后，诗兴大发，分题作了十二首咏菊诗。出题者用“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残菊”为题，任由诗兴者自选，所属名姓皆为雅号，虽然限用七律，但韵脚不限。一帮帅哥美女咏物兼赋事，题诗菊花，实为菊花，虚里却暗衬着自己的人生大舞台。

首先出场的是蘅芜君《忆菊》：“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迟。谁怜我为黄花瘦，慰语重阳会有期。”诗中借菊追忆她思之“断肠”的人，多想让鸿雁传书说说自己“念念”之情。到底是谁让她如李清照一般“人比黄花瘦”呢？是宝玉吗？宝玉此时就在身边，显然不是！薛宝钗出生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身为皇商之女，自小读书识字，也“杂学旁收”，对历史、文学、艺术、医学以及诸子百家，佛学经典，都有广泛的涉猎，可见学识是何等的渊博，她所忆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到底是哪位公子哥有如此艳福呢？有待考究。不过，后来她虽然嫁给了宝玉，但他们没有真爱。薛宝钗博览群书，才华出众，却只能压抑自己的满腔热情。她对宝玉也许是喜欢，喜欢不是爱情，因为黛玉才和宝玉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大家都心知肚明。宝钗和宝玉的结合纯粹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三观”不同，即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甚至还没有共同语言，因为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暧昧的情感对话。她曾经劝过宝玉要多多读书，结交达官显贵，结果被宝玉当场顶了回去。估计从那时起，宝钗更加明白了他们俩绝对不是一路人。由此推测她所忆之人有可能是一位饱览诗书，学富五车的书生，也有可能是一位权倾朝野，雄踞一方的达官贵人。

在“魁夺菊花诗”的十二题菊花诗中，一举夺魁者当属林黛玉。“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黛玉一共吟了三首菊花诗，唯有这首《咏菊》最出色，被评第一。“众人看一首，赞一首，彼此称扬不已。李纨笑道：‘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簪菊》《对菊》《供菊》《画菊》《忆菊》次之。’”可见黛玉把菊花的孤傲高洁，菊花的芬芳秀丽，以及自己的一腔心事都寄托在婉转的笔墨中。林黛玉谁啊？金陵十二钗之首，西方灵河岸绛珠仙草转世真身，不仅身材灵秀俊美，而且她的文字也一样的玲珑剔透，让人拍案叫绝。本来她的一腔怨愁悲情无以述说，正好这次借“咏菊”来抒发自己的多情善感。难怪她这次囊括了十二首菊花诗的金、银、铜牌，鹤立鸡群，宝哥哥听后也喜得拍手叫“极是，极公道。”黛玉为何能作出如此美文？由“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一句便知，创作是要有激情的，冲动起来像神魔一样不能自己，从早到晚满脑子都是写一点儿什么，甚至灵感来了连香艳的闺房也呆不住，一定要到篱笆处，假山旁绕上几圈，然后斜靠着山石，面对菊花，若有所思，低吟浅唱。一切好的作品皆来源于生活，回归到自然，这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怎能不打动人心？“自沉音”反映出黛玉终日愁苦，无人理解，只好默默地思念。她在思念着谁呢？她在少年时就失去了双亲，孤苦伶仃的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养成了孤寂高傲，愤世妒恶的性格，成为封建礼教的叛逆者。也许她在思念着双亲，我想她是在思念着和宝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吧。可以说她与宝玉才是一对真真的志同道合的人，可她性格孤僻，偏偏看不惯宝哥哥每日里与袭人等一众美眉打情骂俏，眉飞色舞。她是多么希望宝玉能用情专一，不去沾花惹草！于是她笔尖蕴藏着俊美的文字，一直到银霜铺满大地，她仍笔耕不辍，口里像衔着菊花的清香，在对月吟咏。她内心的积怨和情愁，此时，有谁能读懂只言片语？自从陶潜盛赞菊花之后，这高洁的品格一直流传至今。好一个林黛玉，这首诗不正是自己品如菊花，卓尔不群的真实写照吗！

其实，曹公笔下的美女命运个个凄美悲惨，何止写诗的这几位呢？就在她们作菊花诗时，大观园中花草繁盛，庭院深深，纵使阳光普照，绿树成荫，传统的顽固依然在扼杀着自由美丽的灵魂。封建礼教“吃人”的事情，看似离我们很遥远，其实在我们身边是否依然存在？无数的女性多才多艺，但不能受到平等的对待！她们也有自己的梦想和初心，但现实中却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只能在权势和制度面前苟且偷生，强颜欢笑？！

马献武，笔名墨念。四川小小说学会会员。江苏省连云港市人。早在2001年就入编《中国世纪专家》一书。从2015年起，重拾拙笔，先后在《光明日报》、《西南商报》、《北海日报》、《连云港日报》、《苍梧晚报》、《西南作家》、《齐鲁文学》、《东南文艺》、《江南传媒》、《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山花烂漫》、《文学微刊》、《墨香中华》、《作家荟》、《枣都诗社》、《写乎》、《诗文集萃》等数十家纸媒或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三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