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学《易经》:丰卦第五十五

【周易经文】
 
豐: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
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志)行也。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
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闚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解读诠释】
【55.1】
豐: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白话】
丰卦:通达,君王使天下达到了丰盛。不必为日居中天(不能持久)而忧虑。
【解读】
○丰卦,下离上震,雷火丰卦。《序卦传》云:“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上一卦是归妹,归(歸)为会意字,从止,从婦省,本义为女子出嫁。这里《序卦传》用了“归”的引申义,意为归属、汇聚,汇聚则丰盛,故归妹卦之后是丰卦。《杂卦传》云:“《丰》,多故也。亲寡,《旅》也。”《杂卦传》以社会关系喻丰、旅二卦,丰卦故旧多,旅卦亲戚少。
○勿忧宜日中:一般断句为“勿忧,宜日中”,义不协。日中则昃,故幻想守住日中,忧盛衰也。见彖传解读。
○释丰:
丰:繁体为豐,豐,从二丰,从壴[zhù]。《说文》:“豆之豐滿者也。从豆,象形。”徐中舒《甲骨文字典》:“象豆中实物之形。”豐字豆上有屮,屮内二丰,实则从壴(屮豆为壴)。
古文有“丰”字,《说文》:“丰,艸(草)盛丰丰也。从生,上下达也。”古文“丰”是“生”字下出头,上为“屮”(草)头,草木茂盛为丰。豐字甲骨文、金文从二木,从壴,金文或省作二“丨”,篆体从二丰。
《说文》:“壴,陈乐立而上见也。从屮,从豆。凡壴之属皆从壴。”徐中舒《甲骨文字典》514页:“壴,象鼓形。上象崇牙,中象鼓身,下象建鼓之虡。为钟鼓之鼓本字。”裘锡圭《甲骨文中的几种乐器名称--释庸、丰、鞀》(《古文字论集》第200页,中华书局1992年)说:
它(豐字)所从的“壴”跟“鼓”的初文“壴”十分相似。结合卜辞所反映的豐和庸的密切关系来考虑,可以断定“豐”本是一种鼓的名称。周代金文有“鼓”字(《金文编》174页),象以手持物击鼓。这也是丰之本义当为鼓名的一个佐证。“豐”字古多训“大”。据此推测,豐应该是大鼓。
豐,通鼖[fén],鼖为大鼓,从卉从壴从攴,卉为三“屮”,丰亦为三“屮”也。豐,东部滂纽,鼖,文部并纽,二者音近义通。
丰邑为文王受命以后所建都邑,位于丰水(沣水)以西,故帛书《易传·衷》豐卦作“酆”。《说文》“酆,周文王所都,在京兆杜陵西南,从邑,丰声。”《史记·周本纪》:“(西伯)伐崇侯虎,而作丰邑,自岐下而徙都丰。”
《诗·大雅·文王有声》: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
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
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王后烝哉!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皇王烝哉!
……
毛注:文王述行大王、王季之王业,其事益大。作邑于丰,城之既成,又垣之,立宫室,乃为天下所同心而归之。《书·禹贡》“漆沮既从,沣水攸同。”昔尧时洪水,而丰水亦泛滥为害。禹治之,使入渭,东注于河,禹之功也。大王为之君,乃由禹之功,故引美之。
烝[zhēng ],《尔雅》释“烝”为“君”。《经典释文》:“烝,美也。”可知此诗中八用“烝”字皆为叹美君主之词。烝,与丰同韵义近。
文王受命,而作邑于丰,立灵台,“德及枯骨”,深得民心。天子有灵台者,所以观祲象,察气之妖祥也。
《诗·大雅·灵台》: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
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
虡业维枞,鼖鼓维镛。
於论鼓钟,於乐辟雍。
……
《灵台》、《文王有声》皆属于《大雅·文王之什》,丰、鼖义近可见矣。
从壴字多与鼓有关:
彭字从壴,“彭”是象声词,源自敲鼓声。《说文》:“彭,鼓声也。从壴,彡声。”
喜字从壴,源自鼓乐之喜。《说文》:“喜,樂也。从壴从口。”
嘉字从壴,源自鼓乐之美。《说文》:“嘉,美也。从壴加聲。”
豐卦卦象与豐字古文有密切关系,豐卦上震为草木、为蕃鲜,即“草盛丰丰”之义,下离为腹,壴鼓腔体似腹。
成语“五谷丰登”起源很早,《太公六韬》:“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熟,社稷安宁。”《易林·离之恒》:“东风解冻,和气兆升,年岁丰登。” 丰从壴,古代通过击鼓祈求和庆祝五谷丰收。登从豆,登字甲骨文为会意字,上为双足做向上攀登形,下双手捧豆器,故“登”本义是祭祀时捧豆器沿神殿台阶上升,寓意五谷产量年年提高也。
豐与礼(禮)本字“豊”形似。豊字甲骨文从珏(二玉),从壴器,象征用镶嵌玉帛的壴器祭祀。徐中舒《甲骨文字典》(523页):“象盛玉以奉神祇之器,引申之奉神祇之酒醴谓之醴,奉神祇之事谓之禮,初皆用豊,后世渐分化。”
徐中舒认为卜辞豊、豐有别。豐,传本、秦简《归藏》同。帛本中“豐”字上部写法已类似“由”字,出现讹混的倾向,东汉熹平石经《周易》“豐”作“豊”,豐、豊已经混用。
【55.2】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白话】
彖传说:丰,是大的意思。下离明而上震动,故名丰卦。君王使天下达到了丰盛,因为他崇尚宏大的美德。不必忧虑,宜于像太阳正中一样保持盛德,是说宜于让盛德之光普照天下。日居中天必将西斜,月亮盈满必将亏蚀,天地有丰盈与亏虚,随着时间消减与增长,又何况人呢,何况鬼神呢?
【解读】
○彖传从五个方面阐述丰卦:
(一)释卦义
丰,大也:《序卦传》亦释为“大”,《杂卦传》释为“多故”。
(二)释卦德
明以动,故丰:丰卦下离明而上震动,故名丰卦。
(三)释卦象
王假之,尚大也:丰卦下离为日,上震为出,日出东方,《说卦传》云“帝出乎震”,君王治理天下得丰盛之义,“尚大”,日行昊天为大,崇尚宏大之美德也。
(四)丰卦义理
勿忧,宜日中:
《正义》曰:日中之时,遍照天下,王无忧虑,德乃光被,同於日中之盈,故曰“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
(五)因丰设戒
日中则昃:
《正义》曰:此孔子因丰设戒,以上言王者以丰大之德,照临天下,同於日中。然盛必有衰,自然常理。日中至盛,过中则昃;月满则盈,过盈则食。天之寒暑往来,地之陵谷迁贸,盈则与时而息,虚则与时而消。天地日月,尚不能久,况於人与鬼神,而能长保其盈盛乎?勉令及时脩德,仍戒居存虑亡也。
○帛书《二三子》:
·《卦》曰:“豐,亨,王叚(假)之;勿憂,宜日中。”孔子曰:“‘豐’,大(35上)□也。‘勿憂’,用賢弗害也。日中而盛,用賢弗害,亓(其)‘亯(亨)’亦宜矣。黃帝四輔,堯立三卿,帝王者之處盛也長,(35下)故曰‘宜日中’。”
大意:
丰卦卦辞说:“豐,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孔子说:“‘丰’,是盛大的意思。‘勿忧’,说起用贤人不以为忌害。太阳到中午最盛大,起用贤人不以为忌害,其“亨通”是应该的。如黄帝起用四位辅臣,尧设立三卿,这样帝王处于盛大就能长久,所以说‘宜日中’。”
李守力按:

帛书《二三子》认为“宜日中”是指起用贤人,如此国运才会昌盛长久。这与帛书《缪和》对丰卦九四的解说相似(见下文)。

○《说苑·敬慎》云:
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则喟然而叹。……孔子曰:“……夫《丰》‘明而动,故能大’,苟大则亏矣。吾戒之,故曰:‘日中则昃,月至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升舆而遇三人则下,二人则轼,调其盈虚,故能长久也。”子夏曰:“善!请终身诵之。”
《说苑》所引孔子与子夏论损益二卦时,已有丰卦《彖传》引文。帛书《要》篇亦有孔子论损益二卦之文(详见益卦解读),尚无丰卦《彖传》引文,盖当时《彖传》尚未成书。
【55.3】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白话】
象传说:雷电一起来到,这是丰卦的象;君子由此领悟决断狱情以使用刑罚。
【解读】
○《大象传》源自《连山易》,重卦自上而下,以上卦为主,帛书《易》六十四卦即是按照《连山易》的重卦理路排序。噬嗑卦上离电下震雷,《大象传》说“先王以明罚敕法”,朱熹对比二卦《大象传》说:
噬嗑卦明在上、动在下,是明得事理,先立法于此,未有犯威者,留待异时之用,故云:“明罚饬法”。丰卦威在上、明在下,是用法之时,须是明见下情、曲折方得,不然威动于上必生过错,故云:“折狱致刑”。
噬嗑卦以上卦离明为主,故曰“明罚饬法”,丰卦以上卦震雷为主,故曰“折狱致刑”。
○幼儿最怕打雷,这与先民惧怕雷电一致,故古人以雷电为恐惧刑法事。这是上古宗教的普遍观念。《大象传》往往以雷电为恐惧修省而刑狱之事,由此可见《大象传》成书之早。
【丰卦纲要】
○论无需破《易》通例诠释丰卦:
自王弼释“旬”为均,初九为配主,九四为夷主,打破《易》以刚柔相应的通例,取明动相资,初之刚与四之刚,同德为相遇。此后孔颖达、程颐、朱熹、项安世、胡炳文、刘沅、李光地诸儒皆沿袭之。
王弼抛弃卦象,独用爻数,故不能全面通晓丰卦大义。笔者此次解读严格按照《周易》卦象、爻象通例诠释,不用穿凿破例,完全可以全面领悟丰卦本义。
○释丰卦“配主”与“夷主”:
丰卦六二既中且正,故为丰卦之主,爻辞所谓“配主”,六二为离主,离纳己,配从己,配从酉,酉为西。配者,配上帝,配天命也。《诗经·大雅·文王》:“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诗经·大雅·下武》:“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尚书·牧誓》“西土之人”,《周易》既济卦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西为周也。六五中而不正,故为次主,爻辞所谓“夷主”,六五处震之中,震为东为夷,徐中舒《殷商史中的几个问题》一文说:“周人称殷为夷。衣、殷、夷读音相近,都是古方音的不同。”殷商首都为沬邑,即朝歌,周公平定三监之乱,以弟弟康叔封为卫国诸侯,仍以朝歌为都,分殷商之民,护卫周王室,故名“卫国”。故“夷主”前为纣王,后为康叔封。周公旦对弟弟十分的照顾与爱护,亲自写了《康诰》、《酒诰》、《梓材》等治国的条陈文章,交给康叔封,卫国居东。《康诰》称“命尔侯于东土”也。
爻辞为周公所作,故配主为周王(卦主六二之“发”暗指武王姬发);六五夷主为诸侯(卫国等诸侯)也。
○论丰卦的二“往”一“来”:
丰卦初九、六二言“往”,六五言“来”。
《周易》体例一般以“来”为下卦,以“往”为上卦;有时也可按爻际关系(乘承比应)下卦之爻能上者曰“往”,凡上卦之爻能下者曰“来”。
初九阳气上升,与六二亲比,故得以上行,故曰“往有尚”;六二阴气本下降,然与九三亲比且顺承,故可顺承而上,故曰“往得疑疾”;九三逢九四同性相斥,故不能上行;九四进入上卦,与九三同性相斥,亦不得下行;六五阴气下降,与九四亲比,故得以下行,故曰“来章”;上六阴气下降,然与六五同性相斥,不得下行。故丰卦只有初、二、五爻可“往来”,其它爻皆不能也。
不识“配主”与“夷主”,不识爻之顺逆往来之理,丰卦不能解矣。
○李光地《周易折中》曰:
易中取象,非凭虚造设,必天地有此实事,所谓日中见斗、日中见沬,所取喻者,固谓至昏伏于至明之中,然以实象求之,则如太阳之食是也,食限多则大星见,食限甚则小星亦见矣,所以然者,阴气蔽障之故也。
○“日中”丰卦经文凡四见:
一在卦辞“勿忧宜日中”,三在六二、九三、九四爻辞,二、四“日中见斗”,三“日中见沬”。三处爻辞皆指日食,日食为何特指日中之时?《占经》引甘氏曰:“日出至早食时蚀,为齐;食时至昺中食,为楚;昺中至日中蚀,为周;日中至日昳蚀,为秦;日昳至日晡蚀,为魏;晡时至日夕蚀,为燕;日夕至日入蚀,为代;皆为不出三年,当之者国有丧。”昺中至日中蚀为周,昺,或作禺,日在丙位,日近午时,日在丙午丁皆谓之“日中”,日中时分之日食对应周朝,故周公于爻辞三次言日中之日蚀也。
然唯有发生日全食,而且食分大于1.0的情况下,月球才能将太阳充分遮掩住,因而出现“日中见斗”、“日中见沬”天象,今查张培瑜《殷商西周时期中原五城可见的日食》表,纣王帝辛在位的30年间(前1075年—前1046年)发生9次日偏食,没有发生日全食,西周265年间发生日全食唯有一次,时间在公元前849年8月4日乙未日上午8:56(西安),这并不符合日中日食的条件,况且这时已是西周后期周厉王时期,可见周公作爻辞“日中见斗”、“日中见沬”实为“居安思危”之语。
○古代对日食的看法:
1.古人以日代表君主:
《尚书·汤誓》: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吕氏春秋·慎大》:末嬉言曰:“今昔天子梦西方有日,东方有日,两日相与斗,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伊尹以告汤。商涸旱,汤犹发师,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师从东方出于国,西以进。未接刃而桀走,逐之至大沙。身体离散,为天下戮。
2.日食代表君主失德,或臣下掩君:
《春秋纬感精符》:君行无常,公辅不德,夷强狄侵,万事错,则日蚀既。
《春秋纬运斗枢》:人主自恣不循古,逆天暴物,祸起则日蚀。
《礼纬斗威仪》:君喜怒无常,轻杀不辜,戮无罪,慢天地,忽鬼神,则日蚀。
《太公兵法》曰:日中蚀,海内兵大起,王公忧。
《荆州占》:日蚀尽光,此谓帝之殃,三年之间,有国必亡。
《史记·天官书》:日变修德,月变省刑,星变结和。……太上修德,其次修政,其次修救,其次修禳,正下无之。
《乙巳占》:(日食)又为臣下蔽上之象,人君当慎防权臣内戚在左右擅威者。
【55.4】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白话】
初九:遇到匹配之主,在旬内没有咎害,前往可受到尊尚。
象传说:在旬内没有咎害,出了这一旬就有灾害了。
【解读】
○初九阳气上升,与六二亲比,故得以上行,故曰“往有尚”。六二为配主,故曰“遇其配主”。尚,与配主亲比之故也。初九、六二处于离卦之内,离为日,日数十,十日为“旬”,九四已出离卦,在旬外也,与初九敌应,故有咎,故《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论“旬”本义为十日,不应为“均”:
先儒释“旬”为“均”,古籍中二字多通用。然“旬”乃卜辞与筮法中常用术语,“旬”之义皆用“十日”之本义。均(匀)字乃旬字讹变也。
《说文》:“旬,徧也。十日爲旬。从勹日。古文从勹从亘。”徐中舒《甲骨文字典》(1016页)说:“旬”字甲骨文从“6”上加一指示符号,“6”乃亘之省变,或省作“c”,表示从甲到癸十日周匝循环而为旬。《甲骨文字典》(1017页)引用两条卜辞:
甲申卜

贞:妇好娩嘉?王乩曰:其叀(惟)丁娩,嘉;其叀(惟)庚娩,弘吉;三旬有一日甲寅娩,不嘉,叀(惟)女。(《合集》14002正)

这条卜辞是武丁亲自为妻子妇好占卜分娩吉凶。甲申日,卜官

[què]卜问:“妇好分娩顺利吗?”武丁亲自判断说:“如果是在丁日分娩,顺利;如果是在庚日分娩,大吉;如果是到三旬第一天的甲寅日分娩,不顺利,而且生女孩。”

乙卯卜

贞:来乙亥酒(酓、饮)下乙,十伐有五,卯十宰(宀羊)?二旬有一日乙亥酒(酓、饮),雨。(《合集》00903正)

乙卯日,卜官

卜问:“到乙亥日这天以酒祭祀商先王祖乙,祭祀时用十五人殉,剖十对羊作牺牲品,行不行?”结果到了二旬第一天乙亥进行了酒祭,下雨了。

卜辞中的“旬”字皆指十日之义。由于“勹”表示周匝循环,故“旬”古文又作“从勹从亘”,后讹变为金文的“从日从匀”(从勹从亘,从日从匀,二字形似),故东周秦汉前后,旬与均二字通用,然《周易》作于殷末周初,“旬”当用卜辞十日本义,不用后起的金文均义。
《礼记·曲礼》:“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日,旬之内曰近某日。丧事先远日,吉事先近日。”
爻辞“虽旬”即《礼记·曲礼》“旬之内”,《象传》“过旬”即《礼记·曲礼》“旬之外”也。
○马其昶曰:仪礼疏云:宾客之道,十日为正,礼毕归,一旬之后或逢凶变。或主人留之,不得时反,即有稍礼,飨食燕献无日数,尽殷勤也。
【55.5】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白话】
六二:茅草聚拢覆遮日头,日当中午,天上昏暗出现斗星,前行有被疑之患;如果保持诚信,启发心志,可获吉祥。
象传说:保持诚信,启发心志,是说通过保持诚信而启发心志。
【解读】
○蔀:
王弼注:“蔀,覆暧,鄣光明之物也。”《释文》:“蔀,《略例》云:大暗之谓蔀。马云:蔀,小也。郑、薛作菩,云:小席。”《说文》无蔀字,郑、薛作菩,菩的本义是把草聚拢做成席棚。《说文》“菩,艸(草)也。”蔀菩皆借字,正当作覆。覆,觉部滂纽;蔀,之部并纽。古语“覆盖”叫“蔀”,福建福宁方言用“茅草盖屋”就叫“茅草蔀屋”。(郝岳才.《易·丰》的天象记载释义,《晋阳学刊》2002.6)
今之声母为f的字,古音多为并纽和滂纽。如孚,幽部并纽,孚通保。
○按卦象,六二阴气本下降,然与九三亲比且顺承,故可顺承而上,故曰“往”。二至五互大坎,坎为月,为隐伏,有覆盖光明之象,故曰“丰其蔀”,坎为加忧,故曰“往得疑疾”。坎月遮蔽离日,大坎尤甚,故蔽日为暗,故曰“日中见斗”,斗,大星。日中见斗,谓自恃其明反为昏暗所蔽。
然六二顺承九三,故曰“若”,若,顺也。屈万里说,甲骨文“若”字的写法象一个人跪在地上用手整理头发,把它理顺的情形。坎为孚,既顺且孚,故曰“有孚发若”。
【55.6】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
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白话】
九三:茂盛的水草蒙蔽日头,日当中午,天上黑暗出现小星;损失股肱之臣,没有咎害。
象传说:茂盛的水草蒙蔽日头,不可以做大事。损失股肱之臣,最终不可以使用。
【解读】
○丰其沛,日中见沬:
九三逢九四同性相斥,故不能上行与上六相应,故不能“往”,处二五大坎之中,水气尤盛,故爻辞“沛”、“沬”(沬,读[mèi],不是“沫”)皆从水。沛,谓草泽丰盛处,《释文》曰:“子夏作芾,《传》云:小也。”《易》以大为阳,小为阴,“丰其蔀”、“丰其沛”(丰其芾)皆阴掩阳(日蚀)之义。
上古人以为草木能蒙蔽太阳,蒙、蔽,从屮(草木)也。如“暮”本字“莫”,象形会意,从日,从茻( mǎng),太阳藏在草丛之中。甲骨文“朝”字,上下为“屮”字,中间为“日”,“月”,日月同现于草木之中,为朝日出时尚有残月之象。故丰卦之太阳蒙蔽用“丰其蔀”、“丰其芾”,传本“沛”字也含草木,《公羊传·僖公四年》“大陷于沛泽之中。”注:“草棘曰沛。”
丰卦下离上震,离为明,震为动,丰卦取“明以动,故丰”之象;而六爻次第则以内卦为贞为主,外卦震草木覆蔽内卦离日,故曰“丰其蔀”、“丰其芾”、“蔀其家”;二至五互体坎月覆蔽贞卦离日,故曰“日中见斗”、“日中见沬”。
“丰其沛,日中见沬”,楚简《周易》作“丰丌芾,日中见茇”,帛书《易》作“丰亓薠,日中见茉”。传本《周易》以互体坎水掩离日,故用从水的“沛”、“沬”,楚简、帛书皆楚地易学,其仍旧按草木蔽日的传统用“芾”、“茇”、“薠”、“茉”从“屮”之字。
“丰其沛,日中见沬”,此句“丰”与“沬”暗指丰邑文王与沬邑纣王。沬邑,古地名,现位于河南省北部的淇县。公元前1250年,商君武丁始迁沬邑;公元前1147年,武乙继都沬邑;公元前1101年,帝乙即位后改沬邑为朝歌;公元前1075年,帝辛即位后仍袭朝歌为都。
○折其右肱:
1.右肱:股肱之臣,三公上卿也。
人一般以右手主事(左撇子占少数),故《周易》以右为大,故右为阳爻,以左为小,故左为阴爻:明夷六二“夷于左股”,六四“入于左腹”,师卦六四“师左次”,丰卦九三“折其右肱”,大有上九“自天祐之”(祐,右为上,上天为祐,人助为佐。《释文》引马融注《无妄·彖》“天命不佑”曰:“天不右行”)。
商周时期尊右,《殷虚卜辞综述·百官·武官》:“王作三师:右、中、左”,《礼记·王制》:“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注:“右学,大学也,在西郊;左学,小学也,在国中王宫之东。”《白虎通》云:‘古之教民,百里皆有师,里中之老有道德者为里右师,其次为左师。’”
2.日蚀与“折其右肱”:
豐古义为击鼓,暗含救日击鼓仪式。《左传· 文公十五年》“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孔疏“孔安国《尚书传》云凡日食,天子伐鼓于社,责上公。”
《左传·昭公七年》:
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侯问于士文伯曰:“谁将当日食?”对曰:“鲁、卫恶之。卫大鲁小。”公曰:“何故?”对曰:“去卫地如鲁地,于是有灾,鲁实受之。其大咎其卫君乎?鲁将上卿。”是岁,八月卫襄公卒,十一月鲁季孙宿卒。公曰:“《诗》所谓‘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者,何也?”对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从时。”
《汉书·五行志》评曰:
此推日食之占循变复之要也。《易》曰:“县象著明,莫大于日月。”是故圣人重之,载于三经(易经、诗经、春秋)。于《易》在“丰”之“震”曰:“丰其沛,日中见昧,折其右肱,亡咎。”(师古曰:“此丰卦九三爻辞也,言遇此灾,则当退去右肱之臣,乃免咎。”)于《诗·十月之交》,则著卿士、司徒,下至趣马、师氏,咸非其材。同于右肱之所折,协于三务之所择,明小人乘君子,阴侵阳之原也。
大意:
昭公七年四月初一(前535年3月18日)发生日食。晋平公向士文伯询问说:“谁将要承当日食的灾祸?”士文伯说:“鲁国和卫国会遭到凶险。卫国受祸大,鲁国受祸小。”晋平公说:“什么缘故?”士文伯回答说:“日食的时候日头离开卫国的分野到了鲁国的分野。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灾祸,鲁国就应该承受。这次大灾恐怕要落在卫君的头上吧!鲁国将要由上卿来承当。”这一年的八月卫襄公去世,十一月鲁国执政者季孙宿去世。
晋平公说:“《诗》所说的‘那个日头发生日食。是什么地方不好’,是什么意思?”士文伯回答说:“这说的是不善于处理政事。国家没有好政事,不用贤人,那就在日月的灾祸里会自找倒霉,所以政事是不能不谨慎的。致力于三条就行了:第一叫做选择贤人,第二叫做依靠百姓,第三叫做顺从时令。”
班固《汉书》说,这是推算日食占卜所遵循变化的要点。《易经》上说:“高悬而显明的象,没有大过日月的。”因此圣人极为重视,将日月之象记载在三经(易经、诗经、春秋)上。在《易》中《丰》之《震》说:“茂盛的水草蒙蔽日头,日当中午,天上黑暗出现小星;损失股肱之臣,没有咎害。”(唐颜师古说:“此丰卦九三爻辞也,言遇此灾,则当退去右肱之臣,乃免咎。”)在《诗》的《十月之交》上,就著明卿士、司徒,下至趣马、师氏,都不是有才的人。与折断右肱相同,合于三条政务(择人、因民、从时)所选择的,显明了小人凌乘君子,阴侵犯阳的根源。
日蚀与“折其右肱”之间的天人相应关系是古代星占学的通例。《汉书》中说:汉文帝时日蚀,以为丞相周勃所致,让他回到封地去。宣帝时日蚀,以为杨恽《报孙会宗书》所致,遂杀杨恽。成帝时日蚀,以为丞相王商所致,于是王商被罢免。 
【55.7】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志)行也。
【白话】
九四:茅草聚拢覆遮日头,日当中午,天上昏暗出现斗星,遇到东方的国主,吉祥。
象传说:茅草聚拢覆遮日头,是因为位置不当。日当中午,天上出现斗星,是说幽暗不明。遇到东方的国主,吉祥,因为志在前行,往夷主之方。
【解读】
○九四与六二爻辞相似:
九四“丰其蔀”不仅是因为爻位不当,而且是卦位不当,二至五互大坎而掩离日也,故六二爻虽当位,亦有“丰其蔀”之象。六二始入于坎,九四即将出于坎,故两者类象同为“日中见斗”,程度较九三“日中见沬”浅一些。
○遇其夷主,吉,(志)行也:
郭京《周易举证》认为:“象言‘遇其夷主,吉,行也。’行字上脱志字,当作‘遇其夷主,吉,志行也’,乃谓九四之心志可以施行。”可从。盖九四与六五亲比(故曰“遇”),志在前行遇夷主也,六五处震中,为夷主也。此与六二“有孚发若,信以发志”略同。
○帛书《缪和》对丰卦九四的解说:
·翏(繆)和問先生曰:“吾聞先君,亓(其)陳(15上)義錯(措)法,發號施令於天下也,皎焉若[日月然],故[後]世循者不惑眩焉。今《易·豐》之(15下)九四曰:‘豐亓(其)剖(蔀),日中見斗,遇亓(其)夷主,吉。’何胃(謂)也?”子曰:“豐者,大也。剖(蔀)者,小也。此言小大之不節也。夫(16上)[

(聖)]君之爲

(爵)立(位)賞慶也,若

(體)埶(勢)然。大能奮細,故上能使下,君能令臣。是以

(動)則又(有)(16下)功,

(靜)則又(有)名。列埶(設)尤

(尊),賞祿甚

(厚),能弄(寵)傅(專)君而國不損幣(敝)者,蓋无又(有)矣。日中見斗,夫日者,君(17上)也,久(斗)者,臣也。日中而久(斗)見,君將失亓(其)光矣。日中必頃(傾),幾失君之德矣。遇者,見也。見夷(17下)主者,亓(其)始夢

(兆)而亟見之者也,亓(其)次秦翏(穆)公、荊莊、晉文、齊

(桓)是也。故《易》曰:豐亓(其)剖(蔀),日中見斗,(18上)遇亓(其)夷主,吉。此之胃(謂)也。”

缪和问孔子道:“我听说先君,陈设礼仪、制定法令,发号施令于天下,清晰明白如日月一般,所以后世遵循的人不会疑惑不明。今《周易》丰卦九四说:‘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是什么意思?”孔子回答说:“丰,是大的意思。蔀,是小的意思。这是指小与大不会迷惑。圣明之君定爵位、行赏庆,如身体的态势,大能指挥小,所以上能使役下,君能领导臣。于是行动就会有功,处静也会有美名。(大臣)处于很尊贵的地位,赏赐与俸禄丰厚,弄权专横于君主而国家没有衰败,大概没有先例。日到中天而北斗星出现,日象征君,斗象征臣,君主将要失去其光芒。日到中天必然西斜,即将失去君主的德位。遇是见的意思。见夷主,首先是指(上古先王)根据梦兆而迫切想见到的(辅弼之贤臣),其次是指(春秋时期)秦穆公、楚庄王、晋文公、齐桓公这样的(尊王攘夷的霸主)。所以《周易》说:‘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就是这个意思。”
我认为,帛书《缪和》《昭力》的主体内容当源自孔子晚年学《易》初期(属于《易传》的酝酿期)的材料,不排除在流传中掺杂传讹的成分。
子曰:“丰为大,蔀为小。”此与《子夏传》释“沛”(芾)为小同。《缪和》认为“丰其蔀”是明君的“蓄臣”之道。《缪和》把“蔀”理解为臣,“丰其蔀”即君主以丰厚禄位赏赐臣子,这显然是依文解义而偏离了本义(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所以与后面“日中见斗”的解释不连贯,甚至前后矛盾。既然说“赏禄甚厚”就不会出现“宠专君而国不损敝”的情况,如何又说“君将失其光”、“几失君之德”呢?这里的“日中必倾,几失君之德矣”,用于九四爻的解释是不恰当的,用于卦辞解释则是可以的,所以到了孔子晚年编撰《彖传》时就演绎为:“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日为君,斗为臣,“日中见斗”是君主被臣下所蒙蔽(这才是“丰其蔀”之义)而失其明德,但如果遇见夷主来勤王,则可转危为安。“夷主者,其始梦兆而亟见之者也”,《周礼·春官宗伯》:“大卜……以八命者赞三兆、三易、三梦之占,以观国家之吉凶,以诏救政。”先王常以梦兆卜得救政之贤人,进而迫切想见到他们。
梦兆举例:
《太平御览》引皇甫谧《帝王世纪》曰:
黄帝梦大风,吹天下之尘垢皆去。又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羊数万群。帝寤而叹曰:“风为号令,执政者。垢去土解,清治者。天下岂有姓风名后者也哉?夫千钧之弩,异力能运者也。驱羊数万群,是能善牧者也。天下岂有姓力名牧者也?”于是依二梦之占而求之,得风后于海隅,登以为相。得力牧於大泽,进以为将。
  又曰:
(汤)思贤,梦见有人负鼎抗俎,对己而笑。寤而占曰:“鼎为和味,俎者割截,天下岂有人为吾宰哉?”初,力牧之后曰伊挚,耕于有莘之野,汤闻以币聘。有莘之君留而不进,汤乃求婚于有莘之君。有莘之君遂嫁女於汤,以挚为媵臣。至亳,乃负鼎抱俎见汤也。
《尚书·说命》曰:
高宗梦得说,(盘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德高可尊,故号高宗,梦得贤相,名曰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使百官以所梦之形象经营求之於外野,德之於傅岩之溪。)
《史记·齐太公世家》:
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渔钓奸周西伯。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螭,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师。
以上通过梦占而得贤人,是君主迫切想见到的(亟见之者也)。大概风后、伊尹、吕尚都是东夷人,后世才有“夷主”之谓。
【55.8】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白话】
六五:神采奕奕而来,有喜庆美誉,吉祥。
象传说:六五吉祥,是说有喜庆。
【解读】
○六五下比九四,下行故曰“来”,来则应二,六五夷主勤王于六二配主,安全度过日蚀之厄,故得喜庆和美誉,如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等留美名也。
《小雅·甫田之什·裳裳者华》为天子赞美诸侯之词,曰:“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大意:我遇见了那个人,他的服饰有文采。他的服饰有文采,于是有了喜庆的排场。
《诗经·裳裳者华》化引丰卦六五爻辞“来章,有庆誉”以赞夷主之诸侯。丰卦主题为人主盛极防衰、日蚀修德修政,故以下卦离日中爻、主爻六二为君主(配主),而以六五为勤王之夷主也。二以明发志,五以动来章,故天子与诸侯同庆。
【55.9】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
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闚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白话】
上六:高大其房屋,覆盖其家室,从门缝窥视,寂静毫无人踪,三年不能见其面,有凶险。
象传说:高大其房屋,接近飞临到天边。从门缝窥视,寂静毫无人踪,是他自己隐藏起来了。
【解读】
○上六居丰之极,托处高位,有丰大其屋,无德而贪之象。以阴居阴,体柔昏昧,荫蔽其家,有深居以藏身,居处不明之象,自外窥其门户,亦是寂静无人,且历经多年,亦不见有人出入,此乃处丰大之世,而自绝于人者,故有凶灾。闚,同“窥”,暗中察看也。阒,音去,寂静无声也。觌,音笛,见也。
上六爻辞仍然以中爻取象,二至五互大坎,下卦离。坎为月,离为日,月掩日,故曰蔀、无人(无人,言圣贤隐藏,离为贝、为贤);离为大腹,故曰屋、家、户;离为目,故曰闚。坎为三、坎反离,故曰“三岁不觌”(与困卦初六“三岁不觌”取象同)。
○《左传·宣公六年》(公元前603年):
郑公子曼满与王子伯廖语,欲为卿。伯廖告人曰:“无德而贪,其在《周易》《丰》之《离》,弗过之矣。”间一岁,郑人杀之。
大意:
郑国的公子曼满对王子伯廖说,他想要做卿。伯廖告诉别人说:“没有德行而又贪婪,他是应在《周易》《丰》之《离》的卦象上,不会超过三年,必然灭亡。”隔了一年,郑国人杀死了公子曼满。
○西汉初·陆贾《新语·思务》:
夫口诵圣人之言,身学贤者之行,久而不弊,劳而不废,虽未为君□□□□□□已。孔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道而行之于世,虽非尧、舜之君,则亦尧、舜也。今之为君者则不然,治不以五帝之术,则曰今之世不可以道德治也。为臣者不思稷、契,则曰今之民不可以仁义正也。为子者不执曾、闵之质,朝夕不休,而曰家人不和也。学者不操回、赐之精,昼夜不懈,而曰世所不行也。自人君至于庶人,未有不法圣道而为贤者也。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无人者,非无人也,言无圣贤以治之耳。
○《淮南子·泰族训》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汤以殷王,纣以殷亡。非法度不存也,纪纲不张,风俗坏也。三代之法不亡,而世不治者,无三代之智也;六律具存,而莫能听者,无师旷之耳也。故法虽在,必待圣而后治;律虽具,必待耳而后听。故国之所以存者,非以有法也,以有贤人也;其所以亡者,非以无法也,以无贤人也。晋献公欲伐虞,宫之奇存焉,为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而不敢加兵焉。赂以宝玉骏马,宫之奇谏而不听,言而不用,越疆而去,苟息伐之,兵不血刃,抱宝牵马而去。故守不待渠堑而固,攻不待冲降而拔,得贤之与失贤也。故臧武仲以智存鲁,而天下莫能亡也;璩伯玉以其仁宁卫,而天下莫能危也。《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无人者,非无众庶也,言无圣人以统理之也。
○《汉书·扬雄传》引扬雄评丰卦:
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挐者亡,默默者存;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
李守力按:丰卦下离上震,离为火,震为雷,故曰“炎炎者灭,隆隆者绝”,丰为名之盛,盛极必衰,故天收其雷声,地藏其火热。阳极生阴,故“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掠夺则亡,静默则存,地位极高危及宗庙,守己无求者身全。
○《集解》干宝曰:在丰之家,居乾之位,乾为屋宇,故曰“丰其屋”。此盖记纣之侈,造为璿室玉台也。蔀其家者,以记纣多倾国之女也。社稷既亡,宫室虚旷,故曰“窥其户,阒其无人”。阒,无人貌也。三者,天地人之数也。凡国于天地有兴亡焉。故王者之亡其家也。必天示其祥,地出其妖,人反其常,非斯三者,亦弗之亡也。故曰“三岁不觌,凶”。然则璿室之成,三年而后亡国矣。
【丰卦总结】
 
豐卦位居《周易》第五十五卦,合乎天地之盈数五十五,故名“豐”焉。
豐,帛书《衷》作“酆”,为文王立都,有文王之庙,周朝之宗庙在此焉。《易》凡“亨,王假之”皆言宗庙,故丰卦卦辞“王假之”言武王(或周公、成王)至丰祭祀宗庙也,并于此忧虑大周之国祚也。殷鉴不远,由殷商之亡领悟日中则昃、盈极则虚之理。
初九周公诫周天子防微杜渐,与诸侯邦交而朝聘,遵守旬日稍礼也。“配主”,配命之主,西周天子也。六二顺承九三,故曰“往”。
六二至九四,三爻皆为日中而日蚀,盖星占以日中时分之日蚀对应周朝,不出三年周有丧,故周公以此诫周朝后世君主失德之险与应对措施,六二失德之初,以蔀、沛喻掩日德之隐患,当隐患发生时,人主应保持诚信、顺应民意(六二)、惩治小人(九三)、协和诸侯(九四),终能修德以避险。
豐古义为击鼓,暗含救日击鼓仪式,孔安国《尚书传》云“凡日食,天子伐鼓于社,责上公。”六二蕴“发”字,武王之名姬发,诫后世君主效法武王之志也。九三含“沬”字,沬为殷商之都也。
六五夷主勤王获美誉,此春秋五霸之谶也。上六为丰之极,故重述纣王自取灭亡之鉴,以诫后世也。
黄寿祺说:综观六爻大旨,凡处上下卦之极者,并为过丰损德之象,故三、上两爻虽阴阳有应,或不免“折肱”,或终致凶险;凡在下守中者,均为谨慎修己以求丰保丰之象,故初、二、四、五诸爻虽阴阳不应,却多吉祥,而六五之吉尤为纯美。
丰卦解读可与《周易密钥·从夬卦与日食的关系释夬卦卦辞》互参。
(本文引自李守力著《周易诠释》,最新修订日期为2019年3月19日 ,为文化传统平台原创发布,本链接可用于个人学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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