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传奇】误入非洲之十：赶快去报警 | 长篇连载 陆一

这一夜韩裕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不如先给公司挂个电话把这儿的情况说明一下，然后要求回家。现在是非洲的凌晨，正是中国的白天。他坐了起来，拿起了床头的电话要通了总机："我要往中国打一个电话，我怎么做？"总机说："我马上就帮你做好，你是希望我帮你要，还是你自己直拨？""我想我自己直拨。"过了一小会，总机回答说："OK，现在你可以打了。"

韩裕楠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这个国家的电信比较落后，韩裕楠拨了十几次电话才通，电话是秘书接的，他问韩裕楠在非洲的情况怎么样，韩裕楠不好直说就含糊地回答说还可以。韩裕楠要陈总接电话，秘书说陈总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转达。韩裕楠说不要了，他直接打给陈总。

韩裕楠又拨了好长时间才接通，这次他打的是陈总的手机。陈总一听是韩裕楠的声音非常高兴，他说："你到法丹还很顺利吧？昨天你发的传真我们今天上午已经研究过了，公司决定同意你的意见，你就直接办吧。你是公司总部派去的全权代表，有什么细节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行了，做完给我们写个汇报。我给你的全权委托书今天上午已经叫秘书发了出去。速递公司说：最多需要六到七天的时间就可以送到。"韩裕楠在这边听着，本来他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一下子却说不出来，眼睛有些涩，喉咙也有些痒，憋了半天终于才说出一句话："我操你妈。"陈总在那边一听不知是怎么回事，就问："你说什么？"韩裕楠一字一句地重复到："我说，我、操、你、妈。"要是别人肯定也会骂回来，可是陈总是一位非常有涵养的人，他了解韩裕楠的为人，他知道韩裕楠这边肯定出了非常不一般的事，韩裕楠小时候家教很严，他从来不说脏话。陈总安慰韩裕楠说："别着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韩裕楠大声喊："我上你这家伙一当。是你把我骗到非洲来的，法丹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不是他妈的人呆的地方。"韩裕楠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我要是死了，变成鬼也跟你没完。"陈总在那边一听也很着急，但他怕自己一急，韩裕楠更急，就故作镇静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着急慢慢说。"韩裕楠几乎把哭声都带了出来："他妈的，我被黑人绑架了。""什么？绑架？赶快去报警。"陈总一听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报什么警，我被黑人打了个半死，现在好容易活着回到了旅馆。能拣条命回来就不错了。"陈总说："如果你不想报警的话，那赶快和使馆以及经商处取得联系，请他们帮助你。"陈总又问："有什么损失没有？"韩裕楠说："除了被打个半死，别的什么都没丢。""那好，那好。"陈总应答道。"好个屁，如果你的手脚都他妈的被捆着，眼也被蒙着，别人拿手枪对着你的脑袋，你是什么感觉？"陈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被人绑架殴打，又没有抢劫你的财物，说明对方的目的不在钱上。是不是公司里非方的人对你的工作不满找人干的？我马上向市外办汇报，让他们通过外交的渠道来交涉这个问题，法丹与我们国家是非常友好的。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妥善处理好的，你尽管放心。如果有可能你马上写个材料传回来。"韩裕楠说："算了吧，材料我是不会写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意思就是通知你一声，我天亮以后就去买机票，我要回国。"听到韩裕楠要回来，陈总无疑是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他说："你不能马上回国。你想，策划绑架你的人的目的肯定就是想把你从非洲赶走，你一回国不就刚好让他们的阴谋得成了吗？"韩裕楠说："我他妈的才不管什么阴谋不阴谋呢？我首先是个人，我他妈的最需要的事就是活着。我是中国公民有权力回到我的祖国。你阻拦不住我。""我知道你是位好同志、工作能力强，所以才触动了那些不法黑人的利益。虽然这是一件坏事，但也是一件好事，它说明了你的工作思路是对的，刚好触到了对手的痛处。你要明白这是最困难的时候，坚持一下挨过去就好了。'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韩裕楠接了过去："'要提高我们的勇气'。算了吧，还是把这些留给你自己吧。"陈总突然语气加重了："韩裕楠同志，我要提醒你，你是一位党员，派你到非洲是公司党总支的决定，也不是哪个个人说了算的。你是否回来，也要由组织决定，不能犯个人主义。你最近可以休息几天，公司待你把情况传回来再决定你的回来与否。我再提醒你一遍：赶快和大使馆与经商处取得联系，以寻求他们的支持。"韩裕楠觉着没趣，就说："不要把我说的这些告诉任何人，特别不要告诉我的家里。"陈总说："我会做好这些的，你尽管放心。你受了伤一定很困难，我代表公司决定给你发二百五十美元的额外补助，你要用这些钱好好补补身体，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有什么要说的？"韩裕楠说："没有了。哎，还有一句：你去死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陈总听了眉头一皱，心想：好好的人到了非洲怎么就变成这样？

韩裕楠打电话的时候兰雯就醒了，她从韩裕楠打电话的语言中已经知道昨天韩裕楠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心里同情韩裕楠。于是她也坐了起来，当韩裕楠与陈总交谈的时候，她就趴在韩裕楠的肩上，后来看韩裕楠着急就用嘴吻他的肩吻他的背。当韩裕楠放下电话后，她把韩裕楠的头搬了过来，把自己的嘴向他的嘴凑过去。韩裕楠让了过去说："算了吧，安全第一还是你说的呢。"

吃完早饭，韩裕楠就要拿钱和护照准备去买机票，当把手放进自己昨天穿的裤子的口袋时，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糟了，护照没有了。"不用问肯定是昨天那邦土匪，拿他钱包的时候把他的护照也掏了出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把他的护照给扣下了。拿他的护照有什么用，这邦黑人用他的中国护照伪造成其他人的，那肯定不行。试想一个黑人拿着一本中国护照，不要说是海关的警察，就连他韩裕楠一眼也能看出是伪造的。中国是一个单一人种的国家，不象美国欧洲什么人都有，中国人的护照，只有中国人才有用。要么说，在法丹的某个中国人的护照丢了，花钱请黑人帮助搞一个，这好像也说不通。因为使馆就是为所有在此国家的中国人服务的，如果护照丢了，可以向使馆说明，使馆会酌情处理的，犯不着去找黑人办这件事。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中国人不想使用自己的护照，他很可能是个被通缉的坏人什么的。中国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他怕在这个国家被抓获，所以必须千方百计地搞一本其他人的护照，还不能通过使馆，所以只有采用这个办法。但这个人如果持他的护照到处做坏事，对他也相当不利。韩裕楠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向国内的公司总部及时汇报了这个情况是对的。他想上午就这样吧，下午一定要去使馆说明一下，一是防止不利的事件的发生，二也可以补一本护照以便回国。

邦巴来了，他把他们打印的合同样本带给兰雯，让她过目，兰雯把英文和中文的看了一遍，又交给韩裕楠。合同的草稿是那天谈判时就已经起草好了的，韩裕楠看了一下指出了英语版本和中文版本中的几个错误，要求邦巴改正过来，其他他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邦巴看到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就提出带他们两人出去逛逛。邦巴说他可以当向导，并说他有车就在外面到什么地方去都很方便。他还说他的朋友要求他照顾兰雯的，现在他正想尽地主之益招待兰雯夫妻。韩裕楠感到身心太累，就说让兰雯自己去吧。邦巴笑他是不是昨天用功过度了。韩裕楠笑了笑。兰雯看到韩裕楠不愿去，就坚持留下来陪他。她对邦巴说：她丈夫感冒了今天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请邦巴明天来带他们出去玩。邦巴说了声：就这样说定了，然后就走了。

邦巴走后，韩裕楠给巴巴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得了感冒，想休息两天。"巴巴在电话里说："没事的，你刚来也该休息几天，万一有什么事急着要你办，我就打电话给你。"韩裕楠把旅馆的电话号码给了他，就躺下睡了。兰雯其实昨天一夜也没睡踏实，她在房间里转了转又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最后也躺下睡了。

可能是昨天折腾得太利害，两人睡得都很深，一直睡到下午天黑下来的时候。无怪有人说性爱和睡眠是最好的药物，韩裕楠现在感觉好多了。他在朦胧中听见有人敲门，就问："谁在那里？"门外回答："我是位招待，先生，有人来找你，他说他把你的护照送给你。"韩裕楠一听到护照这个词便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问："现在他在那里？"门外回答："在门厅。"韩裕楠说："请他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门外招待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了。韩裕楠抓紧时间洗漱。兰雯也起来了，她也和韩裕楠一起挤进盥洗室一起洗漱。韩裕楠问她："你起来干什么？"她说："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人来送护照的。你要小心他很可能要敲诈你一笔。"韩裕楠说："只要诈得不是太多，我就认了，这样可以快点离开这个国家。"两人整理完毕一起来到大厅。

两人一进门厅，看见有一个中国人坐在那里。这人个子在中国人中算是高的，即使坐在那里也看的出来；脸庞很清瘦却很有轮廓，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长长的黑发扎在脑后形成了一个马尾巴，有一种流行歌星的潇洒；皮肤有点黑，可能是在法丹生活的时间较长的原因；岁数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韩裕楠想这种男人肯定很能讨兰雯这种女人的喜欢。那个中国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只见他站了起来，用中文对韩裕楠说："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就是韩裕楠先生了。"韩裕楠说："正是我。请先生贵姓？""免贵，我姓刘，叫刘小兵，你就叫我小刘好了。这位是你的太太？"兰雯已经主动地把手伸了过去说："我叫兰雯，蓝天的蓝，雨字头下面一个文化的文。"兰雯又说："是你拣到了韩裕楠的护照？"小刘点了点头。兰雯说："那太谢谢你了，我先生差点都要急死了。请你喝点什么，可以吗？"小刘说："当然可以。"

于是三人就在旁边的茶座上，也就是那天与邦巴他们谈生意的地方，一起坐了下来。兰雯问完大家都要什么，就招呼招待，把饮料端了上来。韩裕楠要的是橘子计，兰雯自己要的是可乐，小刘则要了一个小瓶的啤酒。小刘的到来对韩裕楠来说，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想也许是自己怕被讹诈才这么想的，可是他听小刘的声音好像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所以心总是悬在那里。小刘也很直率，他从口袋里面拿出那本护照，递给韩裕楠说："看一下，是不是你的？"韩裕楠接过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本。韩裕楠说："谢谢你，可把我找得急死了。"他这才把手伸过去与小刘握一下手，小刘笑笑也把手伸了过来。握手的时候，韩裕楠感到小刘的手虽然不胖但是却非常有力。小刘说："认识你们很高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的？"韩裕楠说："我是有公事被公司派过来的，她是闲着无事跟我来看看，顺便做些生意。"小刘一听做生意，来了精神："请问太太做什么生意呢？我在法丹时间比较长也许能帮你？"兰雯看见韩裕楠对这个人的态度很谈，心里很纳闷：人家本来又不认识你，却大老远地摸上门来给你送护照，你怎么能对人家是这个态度。她又想韩裕楠的为人并不尖刻，一定是另有原因的。虽然她觉得对面这个男孩很性感、很有魅力，但介于韩裕楠在场她也不好造次。

她说："主要做一些轻工产品的出口贸易。我是国内朋友介绍过来的，已经与买主谈好了，合同送去打印了，这两天就可以签。"小刘听了点点头："签了就好。不过我与法丹人打交道时间长了，他们经常不按合同履约，你在付款方式上要特别注意。""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在合同上已经写明以美元付款，而且是货到港后付货款的50％，其余的款额三个月内付清。有了合同额的50％的款，我就基本可以保本了。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得到韩裕楠的护照的？"小刘说："我昨天晚上刚好出来有事，我走到你们旅馆前面小巷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一个本子，我拾起一看是一本中国护照。我想失主可能就住在这个旅馆。我本想当时就送回来的，可是昨天太晚了，怕打扰你们休息，所以拖到现在才过来。"韩裕楠听了在心里说：撒谎，纯粹是在撒谎。昨天晚上那个小巷那么黑，别说是一本深色封面的护照，就是丢一个大活人，也不会有人看见。小刘可能也看出韩裕楠的脸色有点难看，就说："那好，那好。祝你们生意兴隆。我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小刘说完站起身来想走。韩裕楠突然用英语说："等一等，你把护照还给我，我应该付给你一些酬劳，你看五百美元怎么样？"小刘没有反应过来，韩裕楠为什么说英语，于是他也用英语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报酬，你的五百美元还是留给你自己吧。"韩裕楠一下子也站了起来，脸色变得象纸一样惨白，面颊的肌肉在发抖，嘴唇抖了几抖才说出："原来就是你。"小刘的脸一下子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你猜对了，是我。"说着，他的手一把拍在韩裕楠的肩上，把韩裕楠按在凳子上坐下了，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兰雯被眼前一瞬间发生的事给惊呆了，不过从韩裕楠的眼神中她也猜出了小刘应该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