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467 | 根据海丰童谣《打第丢》改编的《蛇郎雀妻》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作者简介】洪天丽：汕尾市作家协会会员。喜爱诗词、散文、小说、绘画。作品散见《山东诗人》《巴州文化》《汕尾日报》《海丰》《东岸》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公众平台。
蛇郎雀妻
——根据海丰童谣《打第丢》故事改编，文中对话海丰音
·洪天丽
很久很久以前，在海丰县莲花山的山林里，住着一些神仙和精魅，有千年成精的飞禽走兽，也有日日修道，最终成仙的凡人。
平时，道人仙人救苦救难，受人敬仰爱戴，而妖精则是为祸一方，人人害怕憎恶。但是，其实妖精也有好坏之分。有些修炼成精的妖怪，就因为曾经救过人，被后世传为佳话，编入海丰童谣中。
话说当年，住在海丰的一位叫云陆生的富商，因为贪近路，路过莲花山脉时，走了山林小道。他一不小心迷了路，越走越远，进入到不知哪一座山中。突然，瘴气弥漫，从路旁跳出一只水牛般大小的癞蛤蟆，拦住了云陆生的去路。
“哈哈哈！做知我肚饿饿，无杀势来个人，科我吃甲意！”癞蛤蟆妖口说人话，看着云陆生，目若铜铃，口水直流。
云陆生已吓软在地，话都说不出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正当癞蛤蟆后脚一跃，准备扑上云陆生一口吞掉时，突然“滋滋”两声蛇吐信的声音。山路中瘴气顿消，现出一尾巨蟒，说时迟那时快，蛇尾一卷就将云陆生从癞蛤蟆妖的口中救了出来。
救下云陆生之后，那巨蟒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翩翩佳公子，手执长剑，不过几招就将癞蛤蟆妖打败了。他将癞蛤蟆收入瓶中，放进袖口，就将云陆生摇醒。
“无事了，你回家吧。”青年公子说。
“啊！是壮士你救了我？我爱咋尼感谢你？”云陆生许诺金银珠宝，那青年公子只摇头微笑，推辞不要。
云陆生看那公子眉清目秀，又有长剑在身，越看越中意，于是试着问他是否婚娶。听闻那公子尚未娶妻，心中高兴于是许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回，青年公子答应了。
“唔知你惊未，其实我是蛇精修炼成人。”青年公子坦诚了。
云陆生走南闯北，也见识过半成仙的道人，听过妖精成人的事，他觉得这只蛇精心地善良，日后必成蛇仙，算一算该是他女儿赚到了，于是更为热情地夸自己的女儿懂事，一定会高兴嫁过去。
蛇精问了云陆生家住何处，就定了日子，说一定准时派手下去上门迎娶。
云陆生回到家，将此事说与女儿们听。
原来这云陆生竟有三个女儿，而且是三胞胎。她们一样的年龄样貌，一样的高矮胖瘦，就连住了十几年的邻居也会认错。
听父亲说完，大女儿雀喜撇撇嘴：“蛇啊蛇，长缕缕，三粪箕，四竹篓。我正唔嫁！”
二女儿雀欢也白白眼：“蛇啊蛇，洋泥泥，滑溜溜，手一下抖，之沟漏。我也唔嫁！”
云陆生只好看向小女儿雀娘。雀娘也怕蛇精，她眼睛红湿湿，却上前安慰父亲：“大姐二姐唔嫁，我爱嫁。”
云陆生终于放心了。到了约定的日子，云家张灯结彩，大宴宾客，等待迎亲队伍。花轿到了，蛇郎果然只派了手下来，并未亲自上门。大姐雀喜看着那些矮小的轿夫，讥笑：“狗下（蚂蚁）抬轿。”她说完，天突然下起小雨来，二姐雀欢接话：“猪母撒尿。”
姐妹二人忘记蛇郎对父亲的恩情，在一旁嘲笑。三妹雀娘却不忘父母养育之恩，拜别了父母，哭哭啼啼上了轿。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深山里终于派人来云家报喜讯，说雀娘夫人的儿子都四岁了，因想念家人，特地来接姐姐们去蛇府里聚聚。云家大女儿在家招赘，二女儿已经嫁出去，于是云陆生便叫大女儿雀喜去和三妹聚聚，以慰思念家人之情。
雀喜满怀不乐意，但父命难违，于是随着来客去了蛇府。一入蛇府，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蛇精住的一定是湿漉漉的洞穴，没想到这里亭台楼阁，回廊九转，花园荷塘，曲径通幽，简直恍若仙境！
蛇郎和雀娘在大厅接待。当雀喜知道这位气宇轩昂的翩翩佳公子就是那条蛇精时，她悔得肠子都绿了。早知道就第一个答应了父亲，嫁来蛇府多好啊！
蛇郎是第一次见雀喜，不由愣了一下，笑笑说：“大姨和雀娘够然，如果企错位我都分唔出。”
雀娘见到大姐很开心，领了雀喜去逛后花园。一路下人请安问好，末了都要说一句“大姨与夫人够然，两人双生像够十足十啊！”
这时雀娘的儿子玉儿分花拂柳而来，拜见了大姨也笑着说：“大姨与我母好像同个人，差点认错了。”
雀喜见到玉儿虽是四岁，却聪明伶俐，更是心中悔恨，自己招赘了夫君，这几年来却还没有怀上孩子，常常被乡邻笑话！
要是能取代雀娘，那该多好！一个念头初起，已让她如着魔般，幻想自己成了蛇府夫人如何幸福美好，连妹妹雀娘唤她都不知。
雀娘以为大姐赶路累了，于是请她多住几天再回去。
雀喜住了几天，心中乱七八糟想了许多，特别是因穿了妹妹的衣服又被府中下人认错的时候，她更坐不住了。
第六天，雀喜约雀娘逛后花园，说要回家去，要和妹妹说几句体己话，不让下人跟着。她们走到后花园的一个深井边，雀喜就假装头晕靠在井边石头上。雀娘想转身去叫下人来扶姐姐时，被雀喜一脚踢到井中去。她还顺手搬来旁边一块刻了古怪符文的青石板，将井口封住了。
雀喜对蛇府众人骗说：“大姨已回家。”自己扮作雀娘，住了下来。
再说云府的人等了半个多月都没见雀喜回家，要去寻她，但莲花山脉云雾翻涌，没有蛇府的人指引，根本寻不到蛇府在哪。云家以为蛇郎将大女儿也娶入府中，一家人哭闹一番也无可奈何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雀喜的身份竟无人识破。只是有一天，蛇府的后花园竟飞来一只小云雀，对着雀喜的窗户唱起歌来：“打第丢，第打丢，梳我个柴梳，抹我个茶油。苦啊苦，大姨假作玉儿母！”
雀喜听了心惊胆战，于是设法捕杀了云雀，将它做成一道菜。蛇郎吃进觉得香滑可口，雀喜吃了却觉得苦涩难咽，于是将剩下的鸟肉埋在后花园的一条小溪边。不几日，小溪边竟然长出了一片竹子，蛇郎在竹萌下乘凉休息总觉得清香舒适，雀喜在竹荫下乘凉却让竹枝勾了头发。
雀喜越想越怕，担心是雀娘冤魂作祟。她想到蛇郎法力高强，便让蛇郎砍了竹子，希望将雀娘的魂魄砍散了。蛇郎一向爱护妻子，没想什么就将竹子砍了，又看竹子材质很好，顺手做了一把竹椅。蛇郎和玉儿坐这把竹椅时，觉得安全舒服，雀喜一坐，椅子又发出奇怪的声音：“吱呀吱，苦呀苦！”
雀喜就命下人将竹椅拆了丢得远远的。
附近山头村里的一位老婆婆上山割草，看见丢弃在路边草丛里的几节竹筒，就捡了回去。
老婆婆是个孤寡老人，生活艰难。住在竹筒里的雀娘就趁老婆婆出去割草时帮她做了家务。一天两天，老婆婆以为是邻居帮忙做饭，到处去谢，邻居却都说没有帮她。于是第三天出门后，她就偷偷跑回来，躲在窗下看。
她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妇在帮她做饭，就推开门去谢谢她。门一开，雀娘被阳光一照马上躲回竹筒里。老婆婆起初吓坏了，但雀娘马上开口和她解释。听了前因后果，老婆婆叹道：“你会讲话做唔讲给蛇郎听？”
“伊法力高强，我近不了伊个身旁，就算近近也讲不了话。”雀娘说。
“好！我帮你讲！”老婆婆拿起雀娘藏身的竹筒，就按雀娘的指引到了蛇府。
蛇郎听了老婆婆的话，吃惊不小。他来到后花园的深井边，口中念念有词，搬开了青石板。井中跳出一只癞蛤蟆，背上正托着雀娘的尸体。
这癞蛤蟆正是当年蛇郎救云陆生时收服的那只，现在已经诚心向善，在蛇府的这口井中潜心修炼。不料撞见姐姐害妹妹的一幕。只是那张青石板有封印的符咒，癞蛤蟆虽然接住了落井的雀娘，却被符文所封无法上去报告蛇郎，雀娘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于是香消玉殒了。可幸的是，癞蛤蟆用妖力保住了雀娘的尸体不坏，让蛇郎可以再见到心爱的妻。
蛇郎见到事情果然如此，就将自己的千年修为化成丹药喂给雀娘吃，再将竹筒里的魂魄引回雀娘的身体，让她起死回生。
蛇郎和雀娘都非常感谢那位老婆婆，就将她接进蛇府住，当成母亲一样对待。至于那个害亲妹的大姐雀喜，当然要承担做坏事的后果。她被蛇郎变成了个丑女，丢在另一座荒山去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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