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居里《我的信念》
生活对于任何人都非易事,我们必须有坚韧不拔的精神。最要紧的,还是我们自己要有信心。我们必须相信,我们对每一件事情都有天赋的才能,并且,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这件事情完成。当事情结束的时候,你要能问心无愧地说:“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有一年的春天里,我因病被迫在家里休息数周。我注视着我的女儿们所养的蚕结着茧子,这使我感兴趣。望着这些蚕执著地、勤奋地工作着,我感到我和它们非常相似。像它们一样,我总是耐心地集中在一个目标上。我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某种力量在鞭策着我——正如蚕被鞭策着去结茧一般。
近五十年来,我致力于科学的研究,而研究,就是对真理的探讨。我有许多美好快乐的记忆。少女时期,我在巴黎大学,孤独地过着求学的岁月。在那整个时期中,我丈夫和我专心致志地,像在梦幻之中一般,坐在简陋的书房里研究,后来,我们就在那儿发现了镭。
我在生活中,永远是追求安静的工作和简单的家庭生活。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我竭力保持宁静的环境,以免受人事的干扰和盛名的拖累。
我深信,在科学方面我们有对事业而不是对财富的兴趣。当皮埃尔居里和我考虑应否在我们的发现上取得经济利益时,我们都认为不能违背我们的纯粹研究观念。因而我们没有申请镭的专利,也就抛弃了一笔财富。我坚信我们是对的。诚然,人类需要寻求现实的人,他们在工作中获得很多的报酬。但是,人类也需要梦想家——他们受了事业的强烈的吸引,即没有闲暇也没有热情去谋求物质上的利益。我的唯一奢望,是在一个自由国家中以一个自由学者的身份从事研究工作。我从没有视这种利益为理所当然的,因为我在24岁以前,我一直居住在被占领和蹂躏的波兰。我估量过在法国得到自由的代价。
我并非生来就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我很早就知道,许多像我一样敏感的人,甚至受一言半语的呵责,便会过分懊恼,因而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敏感。从我丈夫的温和沉静的性格中,我受益匪浅。当他猝然长逝后,我便学会了逆来顺受。我年纪渐老,我更会欣赏生活中的种种琐事,如栽花、植树、建筑,对诗歌朗诵和眺望星辰也有一点兴趣。
我一直沉醉于世界的优美之中,我所热爱的科学也不断增加它崭新的远景。我认定科学本身就具有伟大的美。一位从事研究工作的科学家,不仅是一个技术人员,而且是一个小孩儿,在大自然的景色中,好像迷醉于神话故事一般,迷醉于大自然的景色。这种科学的魅力,就是使我终生能够在实验室里埋头工作的主要原因。
爱因斯坦悼念居里夫人:
我幸运地同居里夫人有二十年崇高而真挚的友谊。我对她的人格的伟大愈来愈感到钦佩。她的坚强,她的意志的纯洁,她的律己之严,她的客观,她的公正不阿的判断…所有这一切都难得地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她在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自己是社会的公仆,她的极端的谦虚,永远不给自满留下任何余地。由于社会的严酷和不平等,她的心情总是抑郁的。这就使得她具有那样严肃的外貌。很容易使那些不接近她的人发生误解…这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艺术气质来解晓的少见的严肃性。一旦她认识到某一条道路是正确的,她就毫不妥协地并且极端顽强地坚持走下去。
居里夫人(1867—1934),法国物理学家、化学家。原籍波兰,原名玛丽亚·斯可罗多夫斯卡。巴黎大学理学博士。1895年与皮埃尔·居里结婚。他们共同就贝可勒尔在当时首先发现的放射性现象进行研究,先后发现钋和镭两种天然放射性元素。1906年,居里逝世后,她继续研究放射性,获得成就,并著有《放射性通论》、《放射性物质的研究》等,推动了原子核科学的发展。和居里、贝可勒尔共获1903年诺贝尔物理奖,后又获1911年诺贝尔化学奖。
她是巴黎大学第一位女教授,是法国科学院第一位女院士,同时还被其他15个国家聘为科学院院士。她共接受过7个国家24次奖金和奖章,担任了25个国家的104个荣誉职位。1934年7月4日,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与世长辞了,但她的精神永远激励着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