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像红红玫瑰

爱人像红红玫瑰

▷菩提之恶花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市文化宫是个有些“二”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个文学爱好者的组织“工人创作组”,隶属于总工会,每旬出刊铅印的《活动月报》。

九零后、零零后们不知道铅印的意味,那时候文字匮乏,所谓的“好书”,都在“二货”们的口口相传里,若是那时能上《活动月报》的名字,现在也是文学的老江湖了。

之后,办了几期文讲班,人头攒动,不乏有寻找爱情而来的粉刺男抑或矜持的菇凉。何时散了,也只剩下几个面孔凶恶沧桑,自诩心灵沉静单纯的同好之人,隐秘在城市的某个角落。

只在月黑风高夜,偶尔相聚,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当年爱好文学时髦炽热,包括文学女青年,现在遍地都是文化人,微博,自媒体,自言自语,冷不丁出本书是常事,只是谁也不单纯了,一切都是混,混饭吃呗。

文讲班分诗歌班、散文班、小小说班、综合班,早期我混匿散文班,里面有不少菇凉。那段时间,文化宫的《活动月报》成了文讲班的专刊,某天循着个文学女青年的背影溜到诗歌班听课,原来著名诗人“丑马”正在激情的朗诵一首诗歌《我爱人像红红的玫瑰》,下面一片躁动,赤红的脸颊,都以为至此找到诗歌的真谛。

我懊悔无比,因为那个背影一闪就跟丢了,文学女青年的前面模样都差不多,高度近视,不知那个遐想的背影是谁,早知道当初少看几本金大侠的武功秘籍,眼睛也不至于瞎成这样。

《我爱人像红红的玫瑰》是苏格兰伟大农民诗人彭斯的一首情歌,“丑马”声情并茂的时候,我的眼睛在四处打量,回去想起那首诗,幸好抄到笔记本上,冬夜蜗居,也读的面红耳赤,便把去诗歌班顺课当成了常事,谁叫哪儿傻菇凉多呢。

“六月里迎风初开,啊,我的爱人象支甜甜的曲子,奏得合拍又和谐。”

“我的好姑娘,多么美丽的人儿!请看我,多么深挚的爱情!亲爱的,我永远爱你,纵使大海干涸水流尽。”

“纵使大海千涸水流尽,太阳将岩石烧作灰尘,亲爱的,我永远爱你,只要我一息犹存。”

“珍重吧,我唯一的爱人,珍重吧,让我们暂时别离,但我定要回来,哪怕千里万里!”

上面是王佐良的译文,后来还抄录了袁可嘉的译文。

 “啊,我爱人象一朵红红的玫瑰,它在六月里初开;啊,我爱人象一支乐曲,它美妙地演奏起来。”

“你是那么漂亮,美丽的姑娘,我爱你是那么深切;我会一直爱你,亲爱的,一直到四海枯竭。”

  “一直到四海枯竭,亲爱的,到太阳把岩石烧化;我会一直爱你,亲爱的,只要生命之流不绝。”

  “再见吧,我唯一的爱人,让我和你小别片刻;我会回来的,亲爱的,即使我们万里相隔。”

喜欢裁毛边纸,用线订成瘦瘦窄窄的那种,就要墨水浓重的感觉,许多本在陌生的手里抚摸熟悉,这都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记得涂鸦如痴如醉的《虞姬》:

“随意的舞后,

没有月色的烛光,

舞去的是,

三千江东子弟不安分的魂灵。”

当然如今更多的是忘记,忘记了那些稚嫩的文字和诗心,丢掉了“新农村”钢笔,手边都是流畅的中性笔。有时候,从来没有忘记过,可是无论如何,都要佯装忘记了过去。

最后,那个冬夜不期而至,我们这群“二货”作鸟兽散了,再也没有聚齐过,彼此陌生,碌碌无为庸常在生活的诺干层面,见或不见,那些掐字的日子,皆藏在文化宫小楼的某个房间里,只是不断起伏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渐渐隔断了过去。

常常想起“丑马”激情朗诵《我爱人像红红的玫瑰》的样子,声音“嗡嗡”地回响,眩晕感顿现,差点热血沸腾,不过如今谁还理直气壮慷慨激昂那么淳朴地读诗?

【油画:黄腾辉】

【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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