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兰:扔鸡蛋
┃扔鸡蛋┃
文/张秋兰
夜深了,武言收拾妥当,累得倒在床上不想动弹。他习惯性打开手机,想欣赏美女脸上被扔鸡蛋的样子,定睛一看,竟然没有。他猛拍脑袋,真该死,今天下班晚点,忘记做那件重要的事情了。
不久前的某天晚上,武言提着一袋鸡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从商店的玻璃橱窗里,看到灰头土脸的自己,惊呆了。他扯扯衣角,理理散乱的头发,试图给自己一个洒脱的微笑。他发现那笑比哭还难看。他听到心碎裂的声音,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胸前,久久没有挪动身体。
他抬起头,揉揉眼睛,仰望苍穹,目光被身后巨幅广告上的美女吸住了。广告牌许久无人打理,铁架锈迹斑斑,图片蒙了厚厚一层灰尘。
明亮的灯光下,美女珠光宝气,长长的假睫毛,浓重的烟熏妆、夸张的烈焰红唇,朝他妖娆地笑。他闭上眼睛,龇牙咧嘴,很难受的模样。妈的,人家混得如此落魄,你没有恻隐之心,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武言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他从胶袋里摸出一枚鸡蛋,见四下无人,快速朝美女脸上扔过去。他注视着黄色粘稠的液体在美女俏丽妩媚的脸颊流淌,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他站在广告牌下自拍了几张与美女的合影,扬长而去。
临睡前,他打开手机相册,轻吻脸上被弄脏依然笑得很灿烂的美女,酣然入梦。翌日一早,他打开手机,匆匆删掉那些照片,开始一天的工作。此后,他每天夜深人静时,都要站在那幅广告牌前,凝视着反复更新的美女,往她脸上扔鸡蛋,再拍照留存。睡前,他打开手机相册,轻吻脸上粘着鸡蛋液的美女,心满意足。
武言赶到那块广告牌前,灯光已经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借着对面街道的路灯,他只看到美女模糊不清的脸。他弄来探照灯戴在头上,努力对准广告牌。他看到广告商又换了一张美女图像,那妖娆的容颜依然带着嘲笑,非常刺眼。他恨得牙痒痒,摸出鸡蛋用力往她脸上扔。
武言的举动引来一位过路的小伙子。他不由分说也从胶袋里摸出一枚鸡蛋,对准美女的脸狠狠地砸。
武言一看,怔住了。兄弟,你什么意思?
你扔,我也扔,不可以吗?小伙子白了他一眼,继续从胶袋里拿鸡蛋。
一个醉醺醺的络腮胡子男人走上前,也抓了一枚鸡蛋使劲往广告牌上扔。
武言见状,停下手。大哥,你什么情况?
老子心里不爽,谁拦我就对谁不客气!络腮胡子打着饱嗝,身体晃晃悠悠,扔一个鸡蛋喘一口粗气。
一个身穿校服背着双肩包的小学生跑过来,动作娴熟地抓起一枚鸡蛋,不假思索举手就扔。
武言一看,很惊㤉。小朋友,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逛?快点回去吧,别让家里的父母担心。
我喜欢这么玩,你管得着吗?学生把头一扬,继续扔鸡蛋。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走上前来,也加入扔鸡蛋的行列。众人见状,异口同声问她,你又怎么了?
中年妇女一听,瞬间哭得梨花带雨,却满腔仇恨不知从何说起。那苦大仇深无法表达的样子,让人窒息。
他们无所顾忌的喧闹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纷纷加入到扔鸡蛋的行列。他们个个面带忧愁,一边扔鸡蛋,一边骂骂咧咧。
如此火爆的场面惊动了正在清理垃圾的环卫工人。那人用袖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你们不能为了自己快活,把街道搞脏,这是不尊重我的劳动。环卫工人握着扫帚,驱赶他们。
众人如梦初醒,都停住了手。有人提议,在大街上“群殴”一个美女确实不厚道,又破坏环境卫生,不如找个不妨碍公众又无人打扰的地方互砸,一定会更过瘾。众人听了,觉得很新鲜很刺激,立即随声附和。他们相互簇拥着,呼喊着,来到一个偏僻处,开启“鸡蛋大战”。现场的激烈氛围,不亚于西班牙“番茄大战”。武言看到大家玩得如痴如醉,很有成就感。他抖动着粘满鸡蛋液的衣服,哈哈大笑。他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朝大家兴奋地喊:今晚超级舒爽,明天继续。
作者简介:张秋兰,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南方日报》《羊城晚报》《河南工人日报》《梅州日报》《河源日报》《金山》《微型小说月报》《青年文摘》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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