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命不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诗词名句，大致意思是：今生拉着你的手永结美好，与您永不分离白头到老！它千百年来一直让人传诵，成了生死不渝的爱情代名词。

当亲眼看到的场面却是：一对相爱的人携手永结美好，眼下却面临生死离别不能白头到老！那情那景，令人伤心欲绝，欲语泪先流。

那天晚上，我陪妻子到南宁市中医一附院，去看望她那已经病危的姨丈。不曾想到，年仅56岁的姨丈，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几天；更不曾想到，姨丈和小姨一对恩爱夫妻，竟面临生离死别无法携手到老了。

曾听人说过：好人往往命不长。这话听起来令人心里发毛，难道坏人才长命。可是稍留心观察，发现这世界偏有这等怪现象：好人往往过得不好，有的还活得不长；坏人却过得挺滋润，有的作恶多端却长命。

姨丈夫妇是一对善良的夫妻，是两个地地道道的好人。他们两人当年同在某一工厂，后来工厂不行了双双下岗。之后两人到处打工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二十几年前，在工厂还分得一套福利房，而今过去二十几年，家里却没什么改变：家具还是旧的，家用电器已破旧不堪。也就是说，他家的生活维持甚至还略低于当年的水平。

即便这样清苦的日子，他们也是本分做人：在家门外摆个临时小烟摊，宁可少赚钱也不卖假烟。在他们家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每周买些骨头炖汤，给孩子补身子，夫妇俩时常是咸菜拌稀饭。夫妇俩不仅对孩子充满爱心，而且夫妻间一直感情很好，即使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也从未听说过他们有大吵大闹的，听到的多是一方对另一方身体的担心；他们夫妇俩对人友善，乐于助人，左邻右舍相处融洽，外人对他们口碑极好。

不幸的是，他们只求一日三餐、平平安安过日子，然而却过着时常为找买菜钱担忧的苦日子。更不幸的是，由于糊口都成问题，更别提注意养身进行体检了。因此，数年前小姨开始焦急地发出求救信号：姨丈肝硬化了，怎么办？去年，她又痛苦地四处求救：姨丈肝癌晚期了，怎么办啊？

探视姨丈的夜晚，只见小姨孤苦地坐在病床边，木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轻抚着姨丈的手，似乎心中还想着要永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姨丈已经被病魔折磨不成样子，不仅已经几天说不出话，而且连睁开眼睛力气也没有了。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姨，空气里充满压抑沉重的气氛，心里阵阵酸楚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该告别离开时，我和妻子轻轻说声：“姨丈，你好好休息！”

不曾想到，这时候，姨丈突然艰难地睁开眼皮，无神的眼睛对着我们，我赶紧伸出手去抓住他那只皮包骨的手，他的手在我握住之后，轻微动了一动。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握手

出了医院门，我不禁欷歔不已，妻子也已抽泣不止。

我不停地摇头：好人为什么过得这么苦？好人为什么这么命短？

作者：潘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