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伯克希尔·哈撒韦与摩根大通联手都无法撑起Haven，控制医疗保健成本究竟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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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一家企业宣布关停的消息给医疗保健行业带来了巨大冲击。据Insurance Journal报道，由亚马逊、伯克希尔·哈撒韦和摩根大通合资成立的医疗保健企业Haven宣布将在2021年2月关停。这家医疗保健企业曾经备受吹捧，承载着美国三大巨头公司控制医疗保健成本的愿景和期望，而其宣布关停的消息也不禁让人感慨，在医疗保健方面，巨头也并非事事都能如愿。
背负众望的Haven，冲击了美国医疗保健股市
2018年1月，为了应对美国医疗保健成本不断上涨的问题，亚马逊、伯克希尔·哈撒韦和摩根大通合资设立了Haven。Haven意为避风港，反映了其想要成为员工个人和家庭的伙伴，并帮助他们获得所需护理的目标。从这一名字的寓意也可以看出，Haven 所承载的使命简单而又沉重。
Haven是一家非营利性、专注于医疗保健的公司，目标是为三位股东的超过一百万名员工提供低成本、高质量的医疗保健服务，同时提供更易获得的初级保健服务、易于理解的保险福利以及更实惠的处方药。
摩根大通的Jamie Dimon在Haven成立时曾说：“我们三家公司拥有非凡的资源，我们的目标是创造使我们的美国员工、他们的家人甚至所有美国人受益的解决方案。”而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说，医疗费用是一条“饥饿的绦虫”，吞食了美国经济。从这些言论我们也可以看出，医疗保健成本对于美国人来说已经成为多么沉重的负担，而这三大巨头也决心改善医疗保健成本，为民众谋福利。
Haven总部位于马塞诸塞州波士顿。2019年4月，Haven在纽约市开设办事处，这也是Haven在波士顿总部以外的第二个办事处。
2019年11月，Haven宣布将与信诺和CVS Health旗下的Aetna合作，为亚利桑那州和俄亥俄州的30,000名摩根大通员工提供健康计划。亚马逊还将与其他医疗付款方合作，为威斯康星州、北卡罗来纳州、犹他州和康涅狄格州的员工提供医疗保险。新的健康计划每月提供财务奖励，帮助用户实现健康和健身目标。
在对团队进行分析之后，美国顶级健康技术招聘公司Oxeon Partners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Trevor Price建议，Haven可能会建立基于风险的临床集成网络。也就是说，他相信该团队将通过分析有关性能、成本和其他因素的数据，建立一个精选医生网络。然后，在与员工建立信任的基础上，Haven将引导他们根据自己的状况进行适当的护理，如紧急护理诊所、医学专家或远程医疗预约。
简单来说，就是对员工进行管理，通过防止员工去收费过高、表现不佳的医生那里就医，并将其引导到自建的医生网络里，帮助雇主节省医疗费用。这一点表明，Haven也可能直接与医院和诊所签约，并同意根据提供的护理质量来支付费用，而非所接待的患者数量。
成立以来，Haven一直背负着行业所有的期待。一些观察家表示，Haven可能会成为一种破坏力，将推动整个医疗保健行业的广泛变革。私募股权公司新山资本专门从事医疗保健业务的董事总经理Matthew Holt认为，三家公司的合作表明，他们已经无法忍受目前的医疗保健现状，这一事件本身的意义就非常重大。
Haven的成立也冲击了与之相关的一些股票。据悉，Haven成立的消息发布之后，美国医疗保健类股票下跌了数十亿美元。CVS Health、Walmart、Cardinal Health和Express Scripts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此外，针对这一企业的批评声音也不少见。很多人怀疑三家巨头建立这一企业的初衷，认为他们居于山顶，无法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认真考虑基本的医疗保健服务。
高管频繁更迭，更有甚者深陷竞争诉讼
在成立的三年里，Haven的管理层一直频繁更迭。在公司成立的五个月后，Atul Gawande于2018年6月被任命为Haven的首席执行官。
Atul Gawande是美国外科医生、作家和公共卫生研究员，是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和医学院的外科教授。在公共卫生领域，Gawande是卫生系统创新联合中心阿里阿德涅实验室(Ariadne Labs)的执行董事。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为《纽约客》撰写的医疗保健文章，著作包括颇具影响力的Checklist Manifesto。11月9日，他被任命为当选总统乔·拜登的COVID-19顾问委员会成员。
Haven CEO Atul Gawande博士
在任命的新闻发布会上，Gawande表示：“我的公共卫生职业生涯是致力于建立可扩展的解决方案，更好地提供医疗保健服务，拯救生命，减少痛苦，减少美国和世界各地的浪费。我将孵化出更好的全民护理模式。这项工作需要时间，但必须完成。”
而在上任两年后，Gawande宣布离开公司。Haven的首席运营官Mitch Betses接管了日常运营，公司正在寻找新的首席执行官。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5月，Haven的前首席运营官Jack Stoddard在任职仅九个月后即离职，声称离开的原因是费城和波士顿之间的通勤距离。
与此同时，Haven某高管在任命的过程中，还深陷竞争诉讼。2018年在12月，公司聘请了Optum的信息技术主管David Smith。Optum属于美国联合健康集团，是一个提供医疗保健、数据服务和药品福利的高利润部门。这一聘用直接导致了Optum对David Smith的起诉，该公司声称Smith的任职对Optum的商业秘密和其他机密信息构成了直接威胁。Optum还声称，史密斯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ABC）采访时，印制了行业的高级分析文件。然而，美国地方法院法官Mark Wolf驳回了起诉。对此，Haven也表示，不会与Optum竞争，并强调不会向一般市场提供产品与服务。
过于理想化的目标：小范围撼动医疗成本
Haven的关停让三家巨头控制医疗保健成本的使命破灭，同时也让我们认识到，医疗控费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即使资本、技术和人才都具备，在医疗保健领域也并非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梳理一系列资料也不难发现，Haven的关停大致有以下几个原因：CEO缺乏业务经验、目标不够清晰、业务定位失误以及亚马逊本身的竞争。
Haven在精挑细选之后，聘请了医疗领域大牛哈佛大学教授和作家Atul Gawande作为CEO，Atul Gawande在学术领域和公共卫生领域的辉煌经历也让他背上了行业的殷切期望。然而，辉煌有时候恰恰让人忽略了明显的问题，Haven任命Atul Gawande为公司CEO 可能并不是明智之举。美国媒体Stat News的记者Erin Brodwin指出，Atul Gawande是一位有远见的人，是哈佛大学的教授、外科医生，在很多圈子中都受到尊敬，但他不是实干家。
不可否认的是，Atul Gawande在医疗保健领域经验丰富，成绩斐然，是一位顶尖人才。但在领导公司业务方面，Atul Gawande相对而言仍然是新手。尽管他也担任过其他组织的执行董事，而当角色变为一个公司掌舵人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因此，对于行业观察家来说，Gawande在领导Haven方面遭遇滑铁卢，就不足为奇了。事实上，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方是正确的用人之道。对于Atul Gawande来说，可能他更适合担任Haven的行业顾问或其他相似职位，提供医疗保健知识内容。
另一方面，虽然Haven表示，其目标是降低医疗保健成本，为员工提供易于获得的医疗保健服务。但是在这一目标背后，需要更多细致的目标，Haven在这一方面明显没有考虑清楚。在人员配置方面，除了CEO 是医疗领域的专家，该公司似乎将更多资源放在技术人才上。从纽约办事处发布的招聘公告也可以看出，Haven一直在招聘技术和工程师职位。但是，医疗保健领域不仅需要技术人才，更重要的是医疗保健领域的专业人才，熟知医疗系统、保险公司和其他服务方之间的运作方式。Haven很明显忽略了这一点。
此外，Haven将自己定位于一家非营利性机构，仅为员工提供医疗保健福利。从其致力于降低医疗保健费成本的这一愿景来看，这一业务范围的界定未免过于狭窄和自信。从经验来看，如果想要控制医疗成本并自建医疗网络，需要足够大的用户量。单从三家巨头120万的员工总量来看，似乎人数很多，然而与其他医疗保健公司来比，用户量实在太少。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凯撒医疗的会员数量为1220万，为三家巨头员工数量的10倍。此外，需要注意的是，这三家公司的员工势必分布在不同的地区甚至是不同的国家。在这种背景下，构建本地医疗网络就更为困难。另一方面，提供医疗保健服务需要从药物、保险和医疗保健端共同下手，Haven也与健康保险公司达成了合作，而从更广泛的范围来看，这也只是医疗保健领域的一个环节，在药物端，我们也未见Haven有什么举措。
此外，来自亚马逊本身的竞争也是Haven黯然落幕的一个原因。在Haven努力起步的同时，亚马逊推出了Amazon Care业务部门，且在医疗健康领域推出了许多其他计划。有评论家指出，从Haven获得的经验已经反馈到了亚马逊。在这一领域，亚马逊比较有代表性的举动是推出可穿戴健康追踪器Halo、与Crossover Health建立合作关系，为员工建立物理诊所，并推出了亚马逊药房（Amazon Pharmacy），这些服务已经在行业中产生了一些破坏性影响。与Haven相比，亚马逊的优势有：面向所有用户，而非局限在员工福利这一细分领域，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充足的客户量；涉及健康管理、药物、以及医疗保健各个环节，布局相对于Haven较广泛和全面；依靠自身电商基因，在药物等环节更容易成功。或许在这场被行业视为颇具颠覆力的惊天之举中，亚马逊成了唯一的赢家。
此前，Haven成立的消息影响了联合健康集团和信诺等医疗保险公司的股价，这些公司管理着大量的企业福利，担心这一公司会颠覆传统的保险和药品福利业务。而Haven明确表示，不会向员工以外的用户提供产品和服务，也不会与药品福利部门Optum构成竞争。结合目前的现状来看，Haven颠覆医疗保健领域已不可能，医疗保险公司更应该担心的是来自亚马逊的威胁。
图片来源Haven官网
Haven在网站上声明说：“在过去三年中，Haven探索了广泛的医疗保健解决方案，并试用了新方法，为用户提供更易获得的初级保健服务、更易理解的保险福利以及更实惠的处方药。展望未来，亚马逊、伯克希尔·哈撒韦和摩根大通将利用这些方案，继续进行非正式合作，设计满足其员工群体特定需求的计划。”
Haven已经宣告关停，在这场竞合中，亚马逊成了唯一的赢家。接下来，对于这三家巨头将如何利用haven所积累的资源和经验也有待观察。从更广泛的角度看，控制医疗保健成本是一项远大的愿景，在全球范围内医疗费用都不断上涨的背景下，我们也期待能有更多公司能够背负起这一愿景，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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