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疼你的那个人
周末是母亲节,从周六晚上就开始被形形色色各类给妈妈的祝福和大餐刷屏。
夕子前几天也写过一篇文章《我的迷糊老妈》送给我已经七十岁的妈妈,母亲节也亲手炮制了一桌大餐给妈妈,祝愿她永远幸福健康快乐。
前几日晚上看电影《小偷家族》和《桃姐》,虽然影片风格内容大相径庭,但是都让人体会到了一种对于妈妈的依恋和温情。
烟花未曾照耀的地方,也有仰望着的笑脸,生活沉重如此,仰望本身,即是美丽。
我的一个阿姨辈朋友前几天打电话给我,她的妈妈已经九十岁高龄,前几年就有老年痴呆症的表现,近年来越来越严重。
夏天还好说,她的妈妈可以自己住在自己家,最小的兄弟过来送个饭;但是冬天就不行了,农村房屋保暖设施不是很好,于是妈妈从去年冬天开始轮流住在儿女家。
兄弟姐妹五人,一个冬天下来,纷纷抱怨、叫苦不迭。只能送到养老院,但谁都不肯出这笔钱。她准备秋天的时候回去,考察几个养老院,把妈妈送过去,她来出全部的费用。
我的朋友在加拿大打的是体力辛苦工,每天都是深夜12点返家,一把年纪,至今还在租房子;这笔费用对于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是眼看著冬天又要来了,她说不论如何都要妥善安置好老母亲。
都说养儿防老,但是我耳边听到的看到的,是越来越多嫌老人是累赘的案例。
和定居已久的朋友聊天,包括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一代。他们也都纷纷表示,自己老的时候也不会依靠儿女,主动搬去养老院,在那里终老。
送父母去养老院,对于工作和生活压力沉重的上班族们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但是,我心底有一些酸苦。
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我的外婆在从患上老年痴呆到八十岁辞世,在患病的整整十年中,妈妈一直在悉心照顾她。
那时候我读高中,每次放假回家的时候,都会被患老人痴呆的外婆打骂,她会趁你走过身边不注意的时候,忽然伸手用力去掐别人身上的肉,我那时候的手臂经常被外婆掐得青紫。
外婆不会戴假牙了,但是又不爱吃豆腐或者粥那些软的食品。那会儿破壁机还是件奢侈品,每天吃饭,都是妈妈把饭和菜嚼烂了,嘴对嘴喂给外婆。
那段时间,因为太费牙齿,妈妈的脸颊一直是红肿的,都很少开口讲话。
给外婆洗澡的时候,还要准备玩具鸭子和小水碗,这样她才会安静地让人帮她洗完澡。
80岁的外婆,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3岁大的小妹妹。
因为妈妈的细心照顾,外婆的身体较为健康,后来是因为脑血栓病情加重,才离开我们。
在离开人世之前,妈妈和外公鼓掌打着拍子,轮流给她唱最喜欢的一些歌曲,她也很高兴,在微笑中平静离去。
妈妈是家中的长女,从小就干农活带弟弟妹妹,时常是背一个,两个腿上一边一个宝宝,而且还要被外婆恐吓,只要任何一个小的哭她这个大的都要挨打。不仅如此,每天的清晨都是外婆劈头盖脸一顿打把她从梦中叫醒去干活。
但是妈妈回忆起来,总是很甜蜜地说,有的时候,外婆会一巴掌把她打起来,然后偷偷给她吃煮熟的鸡蛋或者一小粒肥肉,那是那个年代极其美味和珍贵的东西。
而且外婆也会偷偷塞一点点零钱给妈妈,每周都会给她一点时间放假,让她去市场买自己喜欢的零食和小画书。
要知道,这些钱是地地道道的血汗钱。外婆每天早上都去桥边和一群男人站在一起,等待着工头派给他们任务,基本都是扛水泥或者砖头,沉重的一大袋子才赚几分钱。一天下来,外婆可以赚到几块钱,可想而知有多么可怕的辛苦。
外婆曾是家境优越的晚清格格,正黄旗。幼儿园和小学都是读的当时极其罕见的女子贵族寄宿学校。我翻看老照片,外婆年轻的时候,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头发烫过,一个非常优雅的女子。
嫁给外公后,他一直在外地教书。整个家,老人孩子八口人,都靠外婆一个人操持。老人还瘫痪在床,孩子全部年纪很小嗷嗷待哺,全职工作肯定无法做了,外婆只能这样靠打零工帮补家里,外公那一点点工资怎么够养活一家八口呢?
妈妈说生我的时候没有奶水,是外婆抱著我一家一家去吃百家奶。
小时候外婆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过来探望我们,和我们住上一段时间。
外婆很疼惜妈妈,每次来的时候都来帮这个大女儿擦窗拆被子洗衣服做饭;外婆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是一年中家里最窗明几净的时候。
外婆会煎很好吃的红烧鱼,下油锅煎得金黄,然后放点葱姜蒜喷上醋酱油糖,闷上盖子,最后加粉条;打开盖子的时候,那种温暖的喷香,就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外婆的手工也非常细致。我小时候穿的黑绒背心,上面绣着五彩的花朵,每个花朵都有精致的花瓣和立体的叶片,在幼儿园里总会引起其他家长的惊叹。
妈妈伸出手指,抚摸著小指头说,因为小指长得太短,外婆从小一有空就坐下来给妈妈撸指头,在妈妈的家乡,小手指太短意味著福气小,外婆希望妈妈多福气。
世上最疼你的那个人,对你全心付出,从不渴求回报,完全信赖的,是你的妈妈。
爱人是可以更换的,而母亲却是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