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县两次渭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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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县的两次殇
作者 焦天尊
我说的是1968年9月8日罗纹河与方山河之间的毕家被洪水淹没的灾难，以及“03.8”洪水——石堤河与罗纹河之间的下庙乡华州乡被淹灾难。
03·8下庙镇惠家小学校园 刘合心摄
华县南山下来的赤水河、遇仙河、石堤河、罗纹河、构峪河、方山河等，好多好多年来，将左右两边河床淤高；村庄、耕地成了盆底；1956年国家开始修三门峡水库，1959年开始蓄水，渭河河床急剧抬高，这样就造成堤内外3余米的高差。
一
1968年5月3日、4日，是华县武斗死人很多的两天。8月初，武装部把被打跑的一派民众叫了回来，联合成立了“革命委员会”，没过几十天，渭河洪水就来了。三管站站长李发秀见了我说：“到安家桥防洪走”我就向那里走去。
在老西潼公路上，看见水陆两栖车晃悠悠向东开去...... 看见北拾村一位有精神病的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向县城走（66年夏季我住村机械施工，她常在村里大喊大叫）。
到了决口处堤上，这边，那边都蹲着人群，看见一股黄泥急流向东南冲去；一眼望到柳枝街，看见一匹野狼在远处奔跑......
我就在场面上躺了一晚。临黑，东边远处狗在哀嚎，牛在呜咽，都是没有听见过的悲哭。主人各自奔走顾命......它们的无助、恐惧，发出心声......一听就懂，就像不同语言的人，都能听懂乐曲的喜怒哀乐那样。
洪水灾害的损失，就不列举数字了。
在罗纹与方山河之间，柳枝向北到孟村、彭村，4公里左右，排水干沟最低。我走过几次，大片干瘪地土，只长着稀疏的、个别一丛刺篷，还有灰条。冬春，遍地像微雪一样的盐碱蹟。
毕家公社，多个村庄、耕地比河道低的多。
1965年至66年，陕西省三门峡库区管理局搞了一个“放淤”设计，在毕家实施：在大堤上修一个大闸门，在田地里修成方格状土埂，泥洪来了，打开闸门，放进泥洪，分块淤高耕地。刚开始实施，洪水就来了，就是在闸门的地方决口的。
“放淤”思维有道理，可是，没有想到，洪水不像人那样驯服，它见缝隙就钻，冲毁了闸门，大自然规律不容轻视。
2004年早春，我在安家桥干监理，遇见一个人XXX，就是本村人。他在华县公路段工作，他认识我，他说：68年那年，泥洪来了，他在河堤上挖了个小口，来淤高近处的耕地，没想到造成绝口大灾难。后来是东吴人吴XX在县里压住此事，他没有受处罚——安家桥东堤决口，原来是这样的呀！
洪水过后，排水干沟两则的盐碱地，淤泥达0.8至1.3米，盐碱滩变成万亩良田，公社在那里办了农场。
由淤泥厚度可见，那时候渭河流域的水土流失多么严重！
二
03.8洪水，过去16年多，人们记忆犹新。
洪水退去后，在新秦路的电线杆上写着淹没的洪水位高程：341.4（实际是341.36）。
石堤河口东岸，距渭河大堤150米处8月29日晚上11点多发生管涌，现场人员向县防汛办报告，答复是：注意观察 及时报告情况，这样报告了三次，得到同样的回答......
有一句成语：“千里堤防 毁于蚁穴”。
到了天明的时候，王十字村民宋XX到了决口现场看到，洪水已经冲开河堤一个大口，河道与堤外地面高出3米，3米高的洪水水头是一个什么样的冲击力呀......要堵住口子已经很难很难了！
03.8渭河洪水流量是2700立方/秒，是几年来最小的洪水。4000多、5000多、7000多都没有决口。
我为什么这么清楚情况呢？我在水工队工作几年。1965年春季在彭村住，修渭河大堤施工；1965年夏季，毕家拾村至北拾村的渭河大堤，是陕西省水利工程局近三十台东方红拖拉机、铲运机修建，我驻那里施工；治理渭河“詹刘护岸”，赤水黑里村堤外的四座斜丁坝，1965年冬我驻村主持修建......
洪水肆虐的8 天里，9月1日民政局被哄抢；灾民上了高速公路......9月8日我与一位朋友顺西堤向北看到，石堤河弯曲顶冲危险在西岸，有三处铺彩条塑料布，打木桩，压土袋，堤顶因装土袋挖下去有一余米，可见西堤的村民们防洪堵渗漏，做出了巨大努力......（后来知道，位三庄支部书记，在防洪时被洪水夺去了生命，被追认为烈士）。.东堤断口处，内坡是片石护砌的。我看到，大堤外河滩已经亮底了，决口还是堵不住。石堤河东堤至渭河大堤150余米全部冲平了......里外高差3米呀。当时，正在堵挡的洪水已经冲出那么一个深槽，最后，两边汽车倒土，才堵住出水流。
03·8石堤河入渭口大桥被洪水冲垮 张韬摄
03.8洪水过后，04年过完春节，我在安家桥修复河堤工地干监理。到4 月我写成了一篇《百姓眼中的03.8洪水》经过几个水利同行们阅看、修改，一位退休的合阳抽黄总工程师看后，说，“领导不爱看你这个”。我觉得只有实际情况清楚了，才能对以后防汛有利。我复写了几份，直接给县委书记王建送了一份，给三秦都市报一份。
洪水过后，我在田村学校操场量了淤泥厚度是10厘米，就是0.1米。对比1968年毕家淤泥厚度0.8至1.3米，35年来，渭河流域水土保持好了很多呀！
还有一个不应该，当时华县将03.8洪灾做为“品牌”宣扬，以求多拨款。在1990年华县县志里提到渭河防汛问题，03.8洪水灾难恰被言中了。
中国的历史事实，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事实，就像华县这样的事实，天灾与人祸往往并联串联，因果交错，社会损失，民众受罪。
三
最后我们分析两次洪水的淤泥厚度： 相隔35年的两次洪水灾害，1968年淤泥是0.8至1.3米，03.8淤泥是0.1米。
我们知道黄河是世界上有名的含泥量大的河流，经过黄土高原，每年带走约16亿吨泥沙，现在它的入海口的陆地仍然向前推进；渭河是它的第一大支流，流域全在黄土高原（流域总面积134766平方公里）。
改革开放以后，农户承包土地，农民对土地有了经营权，权、责、利一致，有了保土保水的积极性。集体的山林分到户，自己享用，乱砍乱伐现象没有了，国有山林被砍伐现象也很少。内蒙古草原牧地也分到牧民各户（毎人2至4千亩），他们也就积极保护自己牧场。
我们常常宣传的“水土保持”......责、权、利捆成一体，变成广大社会民众自己利益悠关的事情。“困难挑战越大，越要深化改革，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激发内生发展动力”。
淤泥的厚度是社会的大自然反映和表现。制度到家，问题自然解决。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日渭河大坝和各支流河堤在国家大力扶植下已全面加宽加高，想我华州民众可能再不会遭受洪灾之害了。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