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读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
文/徐强
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美国纽约河源出版社（RIVERHEAD BOOKS）出版，中译本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罪与罚”是世界文学尤其是西方文学的一个永恒主题。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那个穷困潦倒的大学生，在制造了一起震惊一时的谋杀案之后，精神上深受折磨，热病时常发作，终于在他所迷恋的一个妓女的感化之下投案自首，以寻求良心的抚慰与灵魂的安宁。
纳博科夫曾经不无轻蔑地揶揄说，《罪与罚》只是“二流的侦探故事”。但这丝毫无损于它作为“一流的世界名著”的地位和声誉。陀氏在书中以其一贯擅长的心理描写和长篇对白，展示了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种种冲突，使读者不由自主地卷进了主人公的生活，伴随着他在从犯罪通往赎罪的路途中，跌宕起伏，悲欣交集。
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讲述的，同样是犯罪与赎罪的故事，区别仅仅在于他侧重的是道德犯罪，而非刑事犯罪。故事发生在阿富汗，情节大致如下：
富家少爷阿米尔和他家仆人的儿子哈桑是少年时代的好伙伴。在一次风筝大赛中，哈桑为了帮助阿米尔赢得比赛，受到另一个富家子弟阿塞夫的粗暴的性侵犯（鸡奸）。阿米尔亲眼目睹了哈桑惨遭凌辱的场景，但由于恐惧，他没有挺身而出解救哈桑，而是假装毫不知情，悄悄地跑回了家。阿米尔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这种羞耻使他无法面对哈桑的真诚，加上他一直都很妒忌他父亲对哈桑的偏爱，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缠绕，导致他再次犯下了错误——在生日那天，他设计陷害哈桑，诬蔑哈桑偷了他的生日礼物，迫使哈桑离开了他家。从此，阿米尔再也没有见过哈桑。
多年以后，阿富汗政局突变，动荡不安，阿米尔和他父亲被迫逃亡美国。昔日的富家少爷渐渐长大，在异国他乡为人夫，为人父……但哈桑的影子，始终在阿米尔的脑海浮现。哈桑成了阿米尔的一块心病。在他父亲去世之后，阿米尔从朋友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哈桑不是他家仆人的儿子，而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他和哈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尤其令他震惊的是，哈桑为了保护“老爷”在阿富汗的房子，夫妻双双死于塔利班武装分子的枪口之下，他们的儿子索拉博，则落入了阿塞夫之手——这个当年鸡奸哈桑的恶少，已经成为塔利班的头目……朋友恳请阿米尔回来，把索拉博带到美国。“那儿（阿富汗）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朋友说。这句话刺痛了阿米尔的灵魂深处：他曾经对亲兄弟遭受的苦难冷酷无情，麻木不仁，甚至还落井下石；如今，亲兄弟的骨肉遭遇的是同样的敌人，遭受的是同样的苦难，他，是否还能保持同样的冷酷无情，同样的麻木不仁？不，不能！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阿米尔决定把生死置之度外，回到炮火纷飞的阿富汗，从残暴的塔利班手中救出他的侄儿索拉博，因为，“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正如《华盛顿邮报》的评论所说，《追风筝的人》是一部“极为动人的作品……没有虚矫赘文，没有无病呻吟，只有精炼的篇章……细腻勾勒家庭与友谊、背叛与救赎，无须图表与诠释就能打动并启发我们。”有一段话在书中反复出现，它既是全书的主题，也是全书的精华。无论是英文原文，还是中文译文，这段话都浅显易懂而又富含哲理，就像座右铭一样，值得再三吟哦，熟记于心，因此我不嫌烦琐，一并抄录在此：
Forgive？But theft was the one unforgivable sin，the common denominator of all sins.When you kill a man，you steal a life.You steal his wife’s right to a husband，rob his children of a father.When you tell a lie，you steal someone’s right to the truth.When you cheat，you steal the right to fairness.There is no act more wretched than stealing.
（原谅？可是盗窃是不能被原谅的罪行啊，是所有罪行的原型啊。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李继宏译）
这是阿米尔的父亲从小就“灌输”给他的为人之道。但又恰恰是他父亲，犯下了“盗窃”的罪行，因为他隐瞒了哈桑的真实身份。哈桑至死都不知道，他的“老爷”，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少爷”，就是他的亲兄弟。当真相揭开之时，阿米尔终于恍然大悟，他父亲为什么偏爱哈桑，为什么不惜血本，耗费三年时间修建了一座孤儿院——这是在“赎罪”，是在选择一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阿米尔一生以他父亲为荣，他从美国重返阿富汗，也可以说是向他父亲学习的一个壮举。
子贡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子张》）天下熙熙，天下攘攘，十全十美的圣人和十恶不赦的魔鬼，都是人生的“例外”。大多数人，还是像阿米尔一样，有一些自私，有一些怯懦，也会犯一些这样那样的过错，而人性之中，也总会有一些宝贵的情感，犹如闪光的灯塔，为人生指引着航向，比如亲情、友情、爱情，等等。在每一个偏离航向的人面前，都有一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只要付出足够的勇气，就能拿到这条路的通行证。那些拿到通行证的人是有福的，也是值得景仰的。
天一堂
广西中医药大学刘力红教授倡导发起/贵港市首家纯中医扶阳门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