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舟自横组诗
一束光寻找前生和来世(组诗)
舟自横
等待下一场大雪
一场大雪,带来几个哥们
还有木材或煤炭的火焰
我记忆里的事物都来了
我早逝的父母,还有迷茫的天光
一片雪是柔软的
二三片也是轻的
可大雪还在下。洁白的大雪堆成了沉夜
大地的腰嘎嘎地响
雪花是我母亲的头巾
是我妻子的头巾
雪花下面的盐粒,以命运的名义运行
灼伤小树根,遗留下种子,为冬眠的蚯蚓引路
一场大雪过后,我仍然等待下一场大雪
躲在越来越多的高楼后
张望天空,一朵云飘过
再也没有第二朵,为我今生飘落下来
秋叶带着闪电飘落
风吹来吹去,大树
把自己从逯家沟移到边城。那年大雪埋过炊烟
星光白发垂落。还在锤炼利刃
试图劈开云层
我在边城结过果子
也牵过一头毛驴。恍惚聚餐,几个远去的哥们
仍在我身边,石头一样好好活着
呼出的酒气长满苔藓,浮起逶迤的天长山
几十年过去了
我继续走过新华立交桥。桥下进口的俄罗斯木材
好像又站立起来
小小伤口的琥珀,包裹着蜜蜂
凄清的大树,在孤独中抱紧自己的孤独
我们只是人间的秋叶。秋叶带着闪电飘落
我们互相覆盖。被风吹向故乡的方向
高处的秋天,也划过一道大雁的伤痕
引领诗句的枣红马穿行
对,是一匹枣红马
清晨里的枣红马,神坐在它的身上
买菜做饭洗碗写诗编辑文字的枣红马
城市里,暗藏自己的酒火
我是它的主人
引领它在俄语的波浪里穿行
青云路通天路山城路,蹄子溅起星星之火
坚硬的银币下面,有着土地的心
是的,我们总是陷入一种回忆之中
低微的注视,披上大地的寒霜
我们听见瘦小山峦的父亲,在逯家沟咳嗽
庄稼鸟鸣屋脊山梁,遍地都是我们的骨头
写诗就像磨刀
然后等待嫩芽长出
在这个城市里,我认识很多人。它一个也不认识
没有人看见,它骨骼的栅栏穿过更多的风尘
走路是一种怀念
每个夜晚都做梦
那么多的亲人披星戴月,把我的群山
还原为遥远的大平原。逯家沟西侧的杨树林
稀疏的犬吠低着头,对不起父老乡亲的样子
而我在城市生活
从家走到散步的地方,十五分钟
马路下的娜达莎墓碑,醉酒者的弥撒,壁炉里的
手风琴。哥们家后面的松树林
现在是人工湖。俄罗斯的空山水流过来
走路的水,像忘却身份的人
它心脏的小鸟
尾随着我,从飞翔到凋零
走路是一种怀念
路过小树,天空为我披上又蓝又破的衣裳
我看见一截离开大树的根
喝醉了酒,躺在水泥地上晒太阳
我只是自己身体的国王
晨光照进来。飞翔的小鸟是神脱下的翅膀
经文守护自己的领地
风声是回不到过去的。老旧的风声啊
在我的身体里翻检沙粒
大街上人流如蚁。更多的人指点江山
而我只是自己身体的国王
走到哪里便把虚拟的疆域带到哪里
一枚树叶,诗歌的利剑穿过我的胸膛
几个美人,带走我的湖水
肝部的火山喷射着酒精的岩浆
我是破碎的。只把母亲的呼唤当成通途
心脏的宫殿飘摇,秋天的树叶挂在故乡的枝头上
钟表滴答,月光落尽
睁大双眼掩埋暗夜。我蜷缩的江山比床还小
血管勒紧疏松的骨头。肺部与咳嗽对垒
没有诗意的河流,能把我的长啸再次聚拢
一束光寻找前世和今生
横穿青云路,发现春天出了一个漏洞
人民币和卢布称兄道弟
拍打喧嚣的堤坝
中东大铁路的铁轨伸过来,闪着鱼刺的光
阳光喘息的锤子,不断击打越发粘稠的孤独
膏药捂住皮肤上的胎记
在商业城市
我与云朵时刻走失
别人在赚钱,我在写诗
一些句子向我靠拢,为我带来家乡的大雪
大雪里的炊烟,炊烟里的炉火
炉火里的晨钟暮鼓,晨钟暮鼓里消逝的姓氏
我看见,青云路上的
钞票,步上青云
而有一束光,流着汗水
在烈日下寻找前世和今生
除草机在割大地的长发
高低错落的人间
沾满了露珠。迎风而立的诗篇
大地的长发,承接第一缕天光
青草,紧紧抱住祖先的肉身
周流的大道,只在一万年前循环
而现在,秉承秩序,伸出铁齿割下蝴蝶的头颅
统一的嗓音喑哑
光阴没有一丝汹涌
除草机是在呻吟还是在怒吼?它吃进草
吃进懒散的小蛮腰,吃进笔挺的站姿
吃进平仄的吟咏。吃进我三千丈的乡愁
吐出绿色的胆汁
长发披肩,仗剑而歌
像星光越来越远。大风吹来也一动不动
一根根铁
吞咽锈蚀,失去的部分还给飘逝的衣袂
舟自横,本名冯振友。在国内外30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700余百首(篇),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绥芬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本地党报和《远东文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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