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文/在水一方
太阳在云层里打了个盹儿,终于醒了,虽然睡意犹存,但那张憨憨的笑脸却灿烂依旧。一个人的午后,空荡荡的大房子,静得能听到脉搏的跳动。偶尔窗外飞过一羽雀儿,往日里叽叽喳喳的鸣叫是那么婉转恬淡,而今在自己听来却声声凄婉哀凉,带着不尽的无奈,尽管阳光穿透了华丽的羽翅,可在我的眼睛里却找不到一丝斑斓。
室内的空气有些凝结,让人窒息,窗子全部打开着,午后的暖阳不失时机的斜进来,整个人被金光包裹着,雕塑一般的木讷在窗前,沐浴着阳光,左手麻木的握一下右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刚好眼睛眨了眨,眨湿了睫毛,随之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不然,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还好,心跳依然,只是换了频率,眼睛也会眨动,只是弄花了我的素颜。
凌乱的思绪撞击着我的大脑,心开始疼痛,像被鞭子抽打着。长长的哀叹被心挤出来,是那么凄凉无奈。忽的记起了李清照的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只是此时的我‘此情无计可消除,不下眉头,痛上心头’。那份让我痛彻心扉的亲情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惨白凄凉,比起李清照的两地相思更加的无奈与无助。
晨起,头剧烈的疼痛,胃也一阵阵的翻腾,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强撑着为儿子做了简单的早餐,打发父子俩出门,“去看医生吧,请个假,不要去上班了”挥手间简单的话语打湿了本已潮湿的心。我送出去一个浅淡的微笑,在这个有些阴霾的清晨。回到杂乱的卧室,我放弃了每日的必修课——收拾房间,把自己丢在仍带有余温的床上,任凭自己浑浑噩噩的睡去。
梦魇再一次袭来,外婆瘦弱干枯的手从遥远的天空伸向我,我试图去握住她,可是一次,又一次,仅差一点点的距离,我徒劳而无助。又仿佛是在高高的悬崖边,我大声的呼喊着,空旷的山野回荡着我凄凄的呼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奔跑着,没有目的,我呼叫着,喉咙却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卡住,唯有泪,那最原始最本能的液体涌出来......泪水淹没了噩梦,把我疲乏的身体捞起。我腾地坐起来,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梦真的醒了,太好了,那只是一场噩梦,我竟笑着哭出声来。可是,可是现实比梦更残酷,梦可以醒来,可以被打碎,而残酷的现实把我捉弄得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却还要强颜欢笑的去面对,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很无奈。
昨天,老天一改往日的容颜,暖阳被乌云覆盖,天阴阴的,风凉凉的,我身着单薄的衣衫独自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整整一上午,坐在礼堂里接受培训的我,满脑子都是外婆的影子,什么法规条例,出台政策云云,都没有听进去。我把自己陷在还算舒服的座椅上,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扑朔迷离着我的思绪,有些恍惚。终于熬到十二点,我匆匆的挤出人群,直奔会场前的公交站牌。我要趁午休时间赶去看望离会场两站地的外婆。
秋孕育成熟,收获希望,而对于我仿佛要面临一场空前的灾难,希望于我是如此的渺茫。
公交车靠站的一霎那,我的泪水模糊了熟悉的一切。我的外婆,我那饱受病痛折磨的外婆,多想再听您亲亲的叫一声‘月儿’,可是这么小的要求您都不能满足我。多少次您举起枯瘦的手,指着我艰难地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我知道,我懂得,您是召唤月儿呢,我笑的泪水直流,毕竟您还认得月儿。可如今外婆再也认不得自己了,在她的脸上喜怒哀乐被掩埋,曾经外婆见到我会呜呜的哭,用泪水倾注对我的感情,可今天,呆呆的目光,浑浊的眸子,再也没有泪水,不经意间皱皱眉头算是对病痛最本能的反应。
外婆的身体机能完全衰竭,每天仅仅靠一点点的流食维持奄奄一息的生命。褥疮这个曾经藏在字典深处的病毒,无情的侵蚀着外婆骨瘦如柴的肌肤。我跑了几家药店寻到专门治疗褥疮的药膏,每次为外婆上药时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我的心都如刀绞般的难受,心痛的滴血。由于长期的卧病在床,可恶的疮毒到处滋生,往往这个地方没好,别的地方又开始溃烂。我清楚地知道,外婆的时日不多了,可我从心底里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害怕那个冰冷无情的日子。很矛盾,很纠结,期盼着外婆多陪我些日子,可每每看到外婆遭这么大的罪,我却无能又无助,只有无奈的泪水,一遍遍的洗刷脆弱的身心......
从外婆那出来,我没有去站牌下等车,一个人幽灵一样的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秋风无情的凋零着落叶,大片大片的黄叶恋恋不舍的从高高的枝头飘落,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音。我衣衫单薄,冷得发抖,可我却倔强的把外衫的拉链打开,任凭瑟瑟的凉意遍布我的全身......
华灯初上的夜,我踏上了回家的末班车。车厢内人挤得满满的,窗外湿漉漉的,阴沉了一天的天空选择在夜幕降临时抛洒自己的泪水,若隐若现。公交车摇晃着我凌乱的思绪,街灯拖着悠长的尾巴,显得凄凉而孤单。穿过十字街口等待红灯的端口,一缕缕麦香透过车窗的缝隙飘进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那个街头转弯处灯火通明的店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多少次我跑去排队只为买到那新鲜出炉的绿豆酥饼,只因那是外婆最爱的点心。如今,店前依旧人来人往,生意火爆,可是我再也享受不到那种等待酥饼出炉时的幸福滋味了,因为外婆已经不记得酥饼的味道了,也不记得月儿的心了......
责编:丁松 排版:丁智群
作者筒介:在水一方,且静且动的文艺70后,渴望在文字里修行一颗诗心,给自己一片心灵净土,作品散见于纸媒和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