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我们家
我们家
山东德州 橘子
也不知道上了岁数的人是不是都特爱唠叨,反正我爸我妈是这样。尤其是近两年,唠叨就唠叨呗,说点以前的苦日子穷日子,也算是对以往生活的一种历史性的总结和感慨,再不济也算是忆苦思甜嘛!人家可好,偏偏盯着我不放,唉吆喂!从打我出生,那些个囧事臭事丢人事儿,一筐一筐地往外扒拉,我真怀疑,我是亲生的吗?会不会是隔壁产房抱错的?
更有甚者,人家老两口儿扒拉我那些囧事儿的时候,配合得相当默契,“咱妮儿那次把羊粪蛋子当软枣吃是几岁来着?”“四岁”“馋奶馋哭了从学校里偷跑回来是几岁?七岁还是八岁?”,“八岁,八岁!个子都这老高了”我妈边说边伸着手比划,而且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脸上的皱纹瞬间开成一朵金丝菊。我爸稍微矜持了点儿,抿着嘴,脸憋得通红,表情极为夸张地瞧着我。面对我家的这俩活宝儿,我能说啥呢!只能在心里默念:这是亲爹!亲妈!
记得我刚谈男朋友那会儿,恋爱中的男女,谁不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我那时就特乖巧,说话都轻柔细语,十足的乖乖女。有一回男友来家里吃饭,我系着围裙就进了厨房,把温柔贤惠的背影亮给了他。你别说,那次做的饭菜相当凑合,菜居然没炒糊,汤里搁盐也不是太多,总之是超常发挥啦!我端坐在饭桌旁,暗暗得意,静等他们的夸奖。男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羞珉,憋了半天就憋出俩字:“好吃!”。我妈眉毛一挑,上阵了,“俺闺女从小就娇惯,捧手里怕吓着含嘴里怕化了。她哪会做饭吆!今儿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那回我让她拌个白糖西红柿,吃饭的时候,夹了一筷子,好歹没齁着我,傻妮子把盐当成白糖了。”,我一听,刚喝进嘴里的菜汤,一口喷了出来。囧得那个我呀!“妈,那是哪辈子的事儿了,还翻腾”,“这怕啥,又没外人。涛啊!以后舍得让她做饭,你可得留心瞅着点儿,油啊,盐啊!酱油啊!都搁在跟前,别放错喽!”。得!就因为我妈这句话,结婚后老公愣是没敢让我下过厨,而且还时不时地拿白糖和食盐笑话我。
那次我一同事小李子去家里找我有事儿。来者是客嘛!我妈热情招待,吃得喝得搞了一大桌子,饭桌上其乐融融。该客套得都客套完了,我妈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小李啊,你是不知道啊,俺闺女从小就实心眼儿。她八九岁的时候吧,有一回啊,我下地干活了,她放学回来,家里没人,就去地里找我。可巧,她二婶子在棒子地割草,割草干啥?喂牲口啊。她二婶子框里装不下了,就招呼俺闺女在棒子地看着那些草垛子。她二婶子背着框往家走了。三伏天,那个热啊!晌午歪了,我做熟了饭,一等二等,闺女还没回来。我害怕啊,和她爸满村子找,满大街叫。她二婶子打家里出来了,一问,吓得啃了一半的西瓜都掉地上了。撒丫子就往棒子地跑,她跑,我在后头跟。到了地里一看,俺傻闺女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坐在草垛子旁,一步没离开”。小李子一脸坏笑地瞅瞅我,“大娘,她现在还是那个傻实在劲儿!”。
我妈解挑得我这些还算好的。我爸解得就更狠啦!他说我小时候特馋。我鼻子灵,爸赶集回来,一进院子,我就能闻到包里买的啥吃的。有一回儿,爸买了几根黄瓜,绿油油的小嫩黄瓜,顶花戴刺儿,真馋人!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冬天能吃到黄瓜是相当稀罕的。吃饭的时候,爸凉拌了一盘,一嚼,凉丝丝,脆生生,香喷喷。那盘子黄瓜一多半进了我的肚儿。到了晚饭时,我缠着爸,还要吃黄瓜。爸逗我说:“黄瓜吃没了,下集再买”,“骗人,骗人,我闻到黄瓜味儿了”,说着我就耸着鼻子像小狗一样,这儿闻闻,那儿嗅嗅,最后目标锁定在里屋的柜子里,我绕着柜子转了好几圈,我爸哈哈大笑着打开柜子,几只可爱的黄瓜果然在里头躺着呢!“臭妮子!寻思着留着给你解馋的,小狗鼻子真灵!”。得嘞!这又成了日后爸拿我寻开心的笑料,动不动他就逗我:“快闻闻柜子里给你留着啥好吃的?”。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认为爸是在夸我,可到底夸我啥,我也没分析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小时候挺愣!大概是我七岁那年吧,弟弟还在炕上穿沙土袋子。一天晚上,爸妈哄我俩睡着就出去串门了。一觉醒来,弟弟哭着找妈,我迷迷瞪瞪地穿衣下炕,屋里屋外找了个遍没见爸妈的影儿。弟扯着嗓子哭,这咋整!大门上了锁,出去找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我站在天井里伸着脖子喊爸妈。你想啊,四周都是房子,小小的人儿,喊破嗓子也传不出去啊!我急了,也不知哪来的愣劲儿,摸黑儿,顺着房檐底下的梯子蹭蹭蹭爬到了屋顶,搁平时我可没那胆儿!坐在屋脊上,刚喊了两嗓子,爸就从村西头回应着我跑回来了。后来我是让爸背下房的,因为我死活不敢下梯子了。直到现在我都恐高,当年两米多的屋顶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
我身上诸如此类的趣事儿囧事儿,爸妈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奇了怪了,我干的那些个好事儿都记不住,偏偏这些,人家记得门清!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作者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