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广华:无字碑|故事
文/孙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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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都是在苦罐子里长大的,虽说生在和平年代却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好在我们有天下最善良、最有责任的父母庇佑,在他们的羽翼下,我们得以健康长大。我家男孩子多,食量大,在粮票、肉票、油票均供应的年代,每天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肉是别想了,只能在过年过节时大吃一顿,所以少有油水的肚皮免不了时常敲锣打鼓。爸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凭双手为孩子们挣来好一点的生活。爸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爸全家八口人靠爷爷写字刻章的微薄收入过日子,生活异常清苦,主食基本上就是玉米面稀粥,春天时还能加一点榆树钱儿果腹。榆树钱儿是榆树的种子,翅果倒卵形或近圆形,光滑,生吃味道鲜嫩脆甜,也可以煮粥,民间有吃榆树钱儿的习俗,在挨饿的年代,榆树钱儿更成人们哄抢的“宝贝”。那时候每个人的肚子都是瘪瘪的,甜丝丝的榆树钱儿是填补肚皮的佳品,城里为数不多的榆树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植物。一到春天,成群的孩子像猿猴似地攀援上树,尽情享用美味的榆树钱儿,为家省去一顿饭的同时还不忘揣得满兜满袄地带回家。由于近处的榆树钱早已被百姓抢光,十几岁的爸爸就跟着爷爷走60多里路去野外收集榆树钱儿。在那些饥饿的日子里,爸吃过树皮、草根、鱼骨,为了补贴家用,还学会了游泳,常下河摸鱼给家里改善生活。少年时的贫穷让爸练就了一身生存本领,成家后便成我们的顶梁柱。
记得有一年,生活亦如清苦,除春节“敞开”吃了一回大鱼大肉后又有几个月没见肉星了,爸看着几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和妈商量怎么能弄点肉吃,可巧,这年夏天绕城的嫩江涨水,大量的鱼被冲上浅滩,附近居民都下水捡鱼,那场面好不热闹。我们平时很少吃到鱼,只有春节的餐桌上见到,时间一长都快忘了鱼的滋味。爸单位的同事便相伴着到江里去弄鱼,爸也蠢蠢欲动。为了多弄些鱼给孩子们改善生活,爸还自制了几个罐头瓶子的捞鱼工具,用铁丝捆绑住罐头瓶口处的螺纹处,再把长长的鱼线栓在铁丝上,并在罐头盖上打一个一寸左右的十字花孔,然后在瓶子里放些自制的诱饵,抛在水里,鱼就会为了诱饵而钻进瓶中,但进去容易出来难!工具准备好了,爸就和同事骑车一个多小时,避开正江水深浪大的危险,在远一点的江岔子停下来,选好钓点,爸把几个罐头瓶子分别甩向江心,这边将鱼线头攥住并栓在江边的木头桩子上,然后端坐等待鱼的上钩,随时观察哪一个鱼线颤动的厉害。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有一根鱼线突然抖动起来,有人大喊:“阿光,你的鱼上钩了。”爸闻声连忙冲过去,使劲拉鱼线、快速收瓶子,只见瓶子里白白的鱼正在挣扎着往外涌,可是,哪里能出得去呀,瞬间成了俘虏。
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爸钓到满满一水桶鱼,但要给奶奶叔叔家分些还是不够数,于是跳进江里捉起鱼来,此刻,爸年轻时学的狗刨泳技派上了用场,不仅捉到了大鱼,还捞到许多肥美的江蛤蜊。傍晚,爸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回家,一水桶白花花的鱼装满了一大洗衣盆,妈高兴得连忙收拾鱼,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下孩子们有肉吃了。”妈把鱼收拾干净用珍贵的油煎一下,放上葱花、蒜瓣、生姜、酱油一爆锅,添上汤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将熟时点上一点陈醋那香味立时窜满了屋里屋外,惹得邻居都要过来蹭上一碗汤喝。
这么多的鱼一顿是吃不完的,妈就把剩下的鱼洗干净分好送人一部分,其余的用绳串起来敷上盐挂在高处晾晒成鱼干留着冬天吃。一次意外的涨水成就了我们一顿难忘的鱼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山珍海味已不稀奇,鱼肉蛋成了老百姓的家常便饭,但似乎很难再吃出那顿鱼的味道。人大概就是这样,难得的东西才觉弥足珍贵,如今的日子在当下兴许是稀松平常,但放到未来它也一定让人想念,这应该就是人生!
【作者简介】孙艳玲(子衿)曾在中国一重集团公司新闻宣传战线上工作30余年,目前供职于一重大连加氢公司,擅长写作、新闻采编、调研等工作。多年来,参加公司多项重大事件的采编及新闻宣传工作,采访了上至公司董事长,下至普通职工,走遍公司几十个分厂、子公司及公司遍布于各省市、偏远地区的生产现场,积累了大量的生产生活资料,所采写的新闻报道分别在《黑龙江日报》《齐齐哈尔日报》《辽宁日报》《大连日报》《中国一重报》等多家主流媒体上刊发。工作之余仍勤于笔耕,积极发现生活中美的、感人的故事并记录下点滴的感人时刻。所撰写完成的长篇通讯稿、调研报告等一大批调研材料获得公司领导及业内的好评。曾作为主创人员与创作团队共同完成纪实性报告文学作品《命运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