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学：小站风云（12）深夜机智擒“醉鬼”｜小说

王明学：小站风云（11）箭在弦上却没发出｜小说

文/王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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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生命勇敢地高歌

翌日，刘站长开会回来，老李给他通报了昨晚情况，刘站长感到了情况的复杂和肩负的重压，他想了想说：“以静制动，看准再出招。”接着他也通报了昨天会议情况，说路局货运处确定到渝口站检查货物车辆到达，应该怎样准备应对呢？

老李说：“车站货运的基础工作扎实，叫邵主任、两个值班员和打日勤的几个同志把台账资料先自检一道，有问题立即整改，应该没啥大问题，到时候你陪铁路局检查组顺便到车站、渝钢厂装卸车作业点看看，掌握设备和人员情况，对以后的工作很有好处。”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两人估计是宣处的，拿起话筒一听果然是他，老李说：“你老兄躲到那去了，电话打爆了都找不到人？”

“亲爱的大书记，不说那么多，我马上到你的办公室。”

乐呵呵的宣处今天声音照样带着强烈的节奏感，额头贴着大拇指般的白胶布，他说昨天驱车去蓉城半路被别人的车撞了，命保住了，手机摔得个没形样，慌得死里逃生，哪里顾得上打电话。

老李亲热地走拢宣处面前，上下前后打量，然后说：“钵钵没漏水，照样营业。”

宣处亲呢地当胸一拳：“好事做得多，想去阴间，阎王都不要。”

“昨天晚上的情况知道了？”老李问。

“知道一些。”

老李原原本本再简述了一遍。

宣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活人还怕尿涨死了。”接着通报了路厂联系会后的情况。

老李、刘站长听得津津有味，宣哥打住话头，扭头四周看了看，老李清楚宣哥口词清楚话语频率高，却离不开水，他端了杯水递过去，“暂时润下喉，正在烧。”

这时邵主任把洗净切成块的苹果端进来，宣处拿块在嘴里嚼后咽下去，继续说：“什么叫分兵出击，兵团合围，这次我算亲身领教了。第一路军，你们铁路的管理干部、专业技术人员和渝钢厂管理干部一道去铁路局当面反映渝钢厂运输的紧迫情况和面临的实际困难；第二路军到西南交通大学特种货物运输包装研究所请专家设计适应铁路大提速后运输长、笨、大重易窜动货物的装载加固方案；第三路军把大提速前使用的装载加固的稻草绳把送到有关部门科学鉴定；第四路军急速驱车前往四川德阳，到铁道部指定的定点厂购买稻草绳等装载加固所需的衬垫材料。”

“是到是哟，你们抓得紧，我们也没闲着，”刘站长把渝南站、渝口站所做的工作也通报了一下。末了说路局货运检查组到渝南站检查工作，确定到渝口车站来，希望宣处长支持一下。”

“这有什么说的呢？叫雷科长陪嘛，刘站长，你到处走走看看，将来有困难向你叫苦你才想得起苦在哪点呢。”

“请邵主任陪一下，昨晚没睡好，脑壳涨得很，想休息一下。”老李说。

昨晚老李回到办公室，本想上网看看有什么新消息，两个眼皮打架就是睁不起来，累了就睡吧，就象机器运转后要打油退热一样，他和衣就睡，醒来看表凌晨三点多钟，还想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说不清楚是哪点累，爬起来脑壳昏涨。赵“怪才”说：“他退下来第一个感觉是睡眠好，第二个感觉是当官实惠多，你退下来了，哪一样不用钱买，怪不得许多人巴心不得当官，叫老李你下来试试。”

老李说：“我心里清楚得很，人贵有自知之明，当官是组织上安排的，现在组织安排不当就不当嘛，‘怪才’呀，我们这些人虽然觉悟不高，但这点理还懂，不愿意和无奈都是自找苦恼和麻烦。”嘴上虽这样说，但脑壳经常冒出些过去从来没想过的古里古怪的问题，这是怎么啦，他一次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在岗一分钟干好60秒，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头脑集中精力思考当前如何排难减压。

谁知夜里狂风四起， “咚”风把客运候车室的大门掀来锁上了。

“谁呀。”楼下的客运值班员陶琴吓得大声喊。

陶琴原在客运段当列车长，五年前查出患胃癌，在机务段当火司机的丈夫经常驾车途经渝口站，觉得这个江边小站风景好，再一了解，职工特别和睦，就申请把她调来，两个月后就当上客运值班员。她当班特别努力，许多人对她这个“半条命”刮目相看。由于她在列车上干过，对人礼貌周到，善于与人沟通，就把大站、大车间犯了错误调到小站受处罚的人安排在客运，由她传帮带。

当晚驻站公安回所里执行紧急任务了，临走时请陶琴帮忙看管个“问题”妇女，他回来早就立即带走，晚了明天再带回所里问材料。

陶琴闻声翻身起床捏紧电筒，睁大眼睛四望，侧起耳朵细听，确定黑漆漆的窗外没异常反映，才警惕地来到门边，哦，又响起声音，细听原来是那个妇女在要喝水。

“喝水，偷铁路的东西还晓得喝水？”陶没好气地大声道，却心软得如绵。

“大姐，我......渴......”

陶琴找来纸杯,倒上温开水,放在楼梯板上,妇女抓过去咕咕咚咚吞下肚。

陶琴发现妇女脸上有泪光,手指在微微颤抖问：“你怎么啦？”

“大姐，把我拉起来下，我衣篼里有馒头和药片。”

陶琴犹豫了，楞了好一会，极不意愿地走过去，浓烈的异味熏得她哇哇地吐，眼泪都呕出来了。她把她拉起来。

妇女摸出的馒头又硬又脏，有白的黄的药片在破纸包里磨成了粉，陶琴打掉她手上的东西说：“这样了,还能吃？”

妇女叹息地又坐在矮凳上。

陶琴拿两包方便面泡上，倒了杯开水递过去，还在皮包里拿出常备的头狍胶囊说：“吃点，喝下。”

妇女感激地望着陶琴说：“大姐，我......谢谢了。”

“少偷点铁路的东西,就谢天谢地了。”陶琴的脸色仍不好看。

妇女吃了方便面和药,加上劳累,坐在木梯上,身子斜靠着栏杆没多会儿就打起了鼾声,陶琴拿床上毛毯盖在她身上。

陶珍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用冷水洗脸、大头针刺手心等办法强近自己不打瞌睡，守护着静夜的安宁。

时钟嘀嘀哒哒地走着，亮色终于从窗口露了出来，这时陶琴接到杜公安电话说他马上就来带人走，还说了一大堆感谢之类话。陶琴说没出事平安就烧高香了。她出了办公室，对妇女大声说：“起来，起来，快走派出所里去了。”

“大姐，我能用你的电话打一下吗？”

妇女接过陶琴电话告诉女儿因急事昨晚上没回去今天白天也不一定回来得了，接着转过头，严肃地对陶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姐，你赶快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我晓得是谁偷了挡车器，我马上带你们去抓。”

……

干完活回到客运学习室，陶琴把几颗药片和着温开水吞进肚里，对放下扫把洗完手的娄子灵说：“过来坐坐嘛，别要老呆在间休室象个大闺女 ，脸关白了心关软了胸却关窄了。”

娄子灵是因在南站运转车间与人打架影响列车正点，被发配到渝口站任临时客运员的，他悔恨自己不良行为，来到这里感觉很不自在，经常独行独往，在间休室一呆就是半天，心头却想一切从新开始，此时他听到喊声，走过来，想了会说：“陶领班（值班员相当于小组长，人们爱喊领班），听说偷东西被开除党籍留路查看一年的吴东，在这里改正后恢复路籍安排在运转室当信号员，那可是关键工种。”

“关键工种怎样？过去有缺点，经过帮助和锻炼改了就好，吴东防止事故立过功。小娄，你看，”陶琴把他拉出门外，指着锃光明亮的二道说，“那天列车通过时，一个男子拖根铁棒从一道横跨过去，后面喊抓强盗哟，一着急他就把铁棒扔在道心，眼看列车就要撞上铁棒了，就在那千钧一发时刻，吴东冲过去抱住铁棒滚到三道，列车安全呼啸而过，他却额头被道碴搓开口，胳膊和腰杆摔伤，整整休息一个星期才上班。”

娄子灵望着阳光下明亮钢轨问自己，下次碰到同样情况敢不敢上呢？

陶琴说：“吴东来的时候，情绪比你低沉得多，他担心到时候班组鉴定职工不举手，你知道李书记晓得后怎样说。”

娄子灵睁大眼睛望着她。

陶琴学着李书记厚重的男高音说：“过去是过去，过去了就过去了，谁记那么多管那么多？只要你按领班要求，每天把候车室、走廊楼梯间拖一道，捡道心垃圾提个大箩筐，学习按时到积极发言，到时候撤销你处分，哪个不举手，我就做哪个工作。”

“李书记有点扯哟，举不举手是人家的自由，你能把别人的手抬起来往上举不成。”

“你就不了解车站的领导和职工了，我们和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改都改好了，有啥子理由不举手呢。”

陶琴又说：“听说你歌唱得好，教教我们哟？”

“哪里嘛，只是爱唱，陶领班，只要你学，随时都可以，唱歌减少烦恼，练气提神增强身体健康。”

“这话不假，我癌症动手术后，在医院住院期间，徐勤给我说过同样的话，想起徐勤现在我都激动不已。”

“是不是哟？徐勤是谁？”他倒了杯开水送到她手上，“喝口水，慢慢讲，让我也激动下。”

“徐勤是我们车站车号员，人高高大大的，就是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我住院，她也住院了，邻床。没人的时候，她望我我望她非常冷清。一天，突然从窗口飘进歌声，循声望去是车站的装卸工林致远，他间或路过这里，徐勤说他有点神。”

“我说你才神，别个乐观，爱帮助人，有事叫他从来不推脱。”

“你看他，不管出食堂，还是在站台上走，甚至离开饭桌几步路，都要哼歌，皱巴巴的额头仰起，眼睛微视前方，不时摇动方方的脑壳，嘴巴一张一合，一付悠然怡得样子。你若要专心致意听唱些什么，失望得很，不高不矮的声音只在喉咙打转转，甚么音甚么调甚么词全然不清，好象某流行歌曲最流行的那几句，又弄不清楚是那支歌曲，反正他在唱歌。”

“你这么在意他，是不是爱上他了哟？”

“去你的，没正经，一样神。”

“笑一笑十年少，不少人向他致欢乐礼。”

“只是他眼睛不规矩，总往人身上脸上看。”

“你不看他，怎么晓得他在看你？”

“那次歌声帮忙了，我和我家老头吵架砸坏电话，他走后我突然发病，挣扎着推开窗听到熟悉歌声，就叫林致远把我背进医院，老头病死后，林致远就经常在我家门口转悠。”

“人家是关心你，害怕出意外，你说别个神？”

“不神不可爱呀，现在听不到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歌声，晚上就要失眠。”

“你干脆和他组成家庭算了，林致远从没结过婚。”

“你怕我不敢，少是夫妻老是伴，生命在于健康，夫妻在于良心，只要快快乐乐生活，其它都是第二。”

“徐勤退休后，一年多没遇见她了，不知近况如何？”

娄子灵沉思着，歌声如此魅力，我绝对比林致远唱得好。他抬起头来问：“陶领班，林致远还在站上工作吗？”

“退休了，他走的时候抱个收放机，一路唱着歌。”

娄子灵回到间休室，从枕头下面拿出方方正正歌本，把折皱的角抚平，轻轻地哼唱着，去年底，渝南站组织展宏图奔小康歌咏比赛，渝口站夺得创作表演一等奖，领唱的就是娄子灵，他挺胸收腹站在台前，激情饱的宏亮歌声引来一阵阵热烈掌声，认识他的人都说，这小子到渝口站还没一年就变了，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