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我从大宋来|故事

王荣:我愿你一世阳光(外二首)|诗歌

文/麻雀

【作者简介】麻雀,原名张小静,祖籍山东,现居福建,一个笑容干净,灵魂飘香的素淡女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咯咯咯……”好清脆的一串笑声。顺声儿寻去,寻见了一位短衫阔裤,欢腾腾活泼泼,清水儿般的少女。在花影里,在水波间,撑一支竹篙,驾一叶小舟,如一尾轻灵的小鱼,倏尔钻进花深处。
“扑棱棱,扑棱棱……”旋即惊起了几只正迷迷糊糊的小鹭鸟。鸟飞处花动处,一串银铃儿般的歌声翩翩飞出:“……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此情,此景,此清越的歌声;这云,这月,这沁人心脾的爽凉;如韵,如律,如一双柔柔魅魅的魔法小手儿。只把那心弦儿轻轻一撩,我便软软着酥酥着,竟不知是痴了还是醉了……就这么着晕晕乎乎,晃晃悠悠,飘呀飘呀着向前飞了起来。

“哎呀,哎呀,眼睛长哪了……”突然儿的,好大一个声音,吓着我一下子跌落人世间。人世间,地面上,一位光明顶啤酒肚,敞着怀拖着鞋的腻腻油大叔,正挥舞着特大号特大号狼毫,唏哩哩啦,唏哩哗啦……在那里瞎划拉。划拉什么呢?凑近了一看,“咦,咦,这什么东东!”

大概叫得挺大声,把那油大叔吓得一抖擞,笔儿差点掉地上。“臭丫头片子,吵吵个啥!”
“您这画的是什么呀!”
“看不见吗!竹子!”
“可是,可是,别人画竹,都轻墨淡彩,素素静静的,您这怎么赤红赤红的这么闹腾来?”
“赤竹,我独创,懂不!”这大叔鼓个腮帮子瞪个大眼,看样儿有点生气了。唉呀,这大叔脾气还不大好。一时间,我蒙蒙着蒙蒙着竟有点儿无言以对了。

就这当儿,一位白裙素花,干净利落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走近来,对了这位大叔盈盈一笑,无限怜爱无限温柔地:“你呀,你呀,你个不合时宜的老东西,你和一个比你小了千把岁的小不点计较个什么劲来!”
“对呀,对呀,和你这么个小屁东西,计较个什么劲儿!”苏大叔的气儿一下子消了,随之,堆上了松松垮垮一脸笑,“比我小了千把岁呀!那你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也不属于这个时代,呀嗨,我们同类来,看在同类的份上,我带你,领略一下我的大宋。”

哎呀呀,这位大叔这颜值呀,可实在,实在……可人家,毕竟毕竟是个腕儿呀,如此一想,我便乐颠颠地跟了去了。不多会,来到闹市区。看呢,长街上,石桥边,那牵马的,那抬轿的,那光着膀子打铁的,那摇着拨郎鼓叫卖的……好不热闹,好不熟悉,熟悉……对呀,这不就是一幅活泼泼的清明上河图吗!而今,我就站在其中溶在里面,感觉着它触摸着它,哇,多么棒的体验……
“看啥呢看啥呢!没见过世面没出息那样!”苏老头斜我一眼,一屁股坐下,一壶小酒几碟小菜,惬惬意意自斟自饮起来。几粒小菜入口,几盅小酒下肚,苏老头的表情活泛起来,话也多了起来,还指了对面那座雕梁画栋的楼,挤眉弄眼儿贼贼儿笑。
“知道那是啥地方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就对咾,小屁孩,在这等我,我进去一会。”
“带我去,带我去……”
“咋能带你去呢,哈哈哈……”
“非要去,非要去……”我呀,一使出撒泼耍赖的绝招,哈,老头儿没办法了。
“好,好,带你去,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千万,千万别告诉你的朝云阿姨呀,这丫头片子厉害着呢,唉!”
“好呀,好呀!”
“那走着哈。”转身,刚要走,悠悠,悠悠,一缕琴音如水波般漫了过来……不是爱风尘,似被尘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音哀哀,声怨怨,直听得人的心儿呀,一波一波泛起酸楚。苏老头更是拍案而起,“不可,不可,如此才女,断不可风尘沦落,待我去赎她出来。可是,可是,怎么赎?应该需要好大好大一张银票吧!”至此,我才终于醒过神来,回过味来。
“哥我自有办法,走!”说着,噔噔噔上楼,在楼上,把那张皱巴巴破画,“啪”的往桌子上一拍,“赎那唱曲人!”
“唉呀呀,唉呀呀!苏学士的墨宝,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呀!”那位徐娘半老,花钿乱颤,脸上的脂粉一晃掉半斤的老鸨,居然是个识货滴。

于是乎,一位面色苍白,神情忧郁,落落寡欢的女子,拎了一只蓝布包,从侧门边角虚虚着飘了出来。天是这样的蓝呀云是这样的白,她深深吸一口气,缓缓流下泪来,流着泪深深一辑:“学士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只有弹奏一曲,以示感激!”

说着,摆好琴,刚想轻弹一曲,“哗,哗……”有一群人跑过来了,跑过去了;她定定神,重新摆好,“哗,哗……”又一群人跑过来了,跑过去了……
“何事,何事?”苏老头拽住一个人,不解地问。
“桥上桥上,那个张疯子要撕画。”
“就是就是,要撕他没日没夜整整画了五年的画……”
“啊,张兄……”苏老头嗷一声尖叫,一下子窜到最前头。

“呜呀呜呀……”大桥上,人群中,一个黑黑壮壮,胡子拉茬的彪形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滴好不伤心。
“张兄,张兄,怎么了?”
“我的清明上河图呀!我的清明上河图呀,呜呜……”
“清明上河图怎么了!”
“我的清明上河图呀!我的清明上河图呀,呜,呜……”大汉哀痛欲绝,大汉悲痛欲绝,哪里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七嘴八舌,说了个大概,“五年呀五年呀,即将完成之时,却突然发现了纰漏,纰漏……”
“屋顶上,瓦儿间,小小一只雀,居然站了两行瓦……”
“这是一幅千古奇画呀,这是一幅千古名画呀,这是一幅流传千古的奇画呀,这是一幅流芳百世的名画呀……怎可以有半点瑕疵,半分纰漏……”
“吡拉……”这边叽里呱啦说着,那边,名画己撕成两半。
“张兄,张兄,你真个疯了!”苏老头趴倒地上,去抢,去捡,去拼……哪里来得及,哪里来得及!

“嘶啦,嘶拉……”一张绝世名画,碎成屑烂成泥,在风里在雨里,如一只只枯竭的蝶,如一片片残破的心……
“五年呀没日没夜的五年呀,接下来,还不得又一个五年。整整十年十年呀,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十年呀……”
“十年,十年了……”苏老头的脸色啪嗒放了下来,一转身,遗忘了一切般地,一个人一片影,踽踽而去……日西斜,云淡去,时已深秋。山岗下,清水边,横了一片小树林。杂草清清,黄花凄凄,苏老头一步一步走着,脚步越来越沉重,神色越来越凝重,苦着脸皱着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十年了,十年了,十年了呀……”终于,他长叹一声,停在了一座孤坟前,风凄凄云渺渺,落叶儿簌簌虫声儿啾啾……

如凝泪般的孤坟呀,萎缩衰草间,苏老头静静着坐下静静着斟上一壶酒,举杯,举杯,口未开,泪先流:“十年了,弗儿呀,你还好吗!那时,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不谙世事不懂世俗,害你操了多少心置了多少难,以致于积累成疾芳年早逝。而今,我已功成名就,儿女妻妾……而你,一抔黄土几蓬衰草,被遗忘在了时光里……”

苏老头念叨着念叨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忍着悲忍着痛,含着无限的深情、愧疚与怜惜……抓出纸,笔,涮涮涮涮……左右开弓,笔走龙蛇: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音悲怆,词苍桑,秋萧索,风凄凉……

我怔怔着怔怔着,双眼蒙满了泪水,泪水沾湿了衣衫。荷塘,赤竹,名画,孤坟……这一切一切,如大潮中的巨浪,汹涌澎湃,一浪追一浪拍击着心岸,激越,跌荡,悸动……我昂首,我挺胸,我激荡……哦,哦,欲狂歌欲奋笔,欲挣脱一切飞天而去……一张狂一挥臂,惊觉,我竟声滞笔涩,歌不得挥不动!天呀,激棱棱一个寒战,我悲痛不已,哦,哦……我从大宋来沾得一点诗画气没有悟得诗画魂……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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