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军：《史记·商君列传》详解翻译
《史记·商君列传》详解翻译
——2019年全国二卷
商君者，卫【卫：卫国。先秦周朝姬姓诸侯国，首都曾在朝歌（今鹤壁）、帝丘（今濮阳）。】之诸【诸：众，许多。】庶孽【庶孽：妃妾所生之子。】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公孙氏：复姓公孙。】，其祖本姬姓也。
鞅少好刑名之学【刑名之学：战国时的学派之一。主张循名责实，慎赏明罚。】，事【事：侍奉，跟随。】魏相公叔痤。公叔痤知其贤【贤：贤能，贤才。】，未及进【进：推荐、举荐。】。会【会：适逢，正赶上。】痤病，魏惠王亲往问病。公叔曰：“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愿：希望。】王举国【举国：全国。此指国家全部的政事。】而听【听：任凭，随。】之。王即【即：假使。】不听用【听用：听从采用，任用。】鞅，必杀之，无令【无令：“无令（之）”，令，让。】出境。”
公叔既死，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修：治理，重振。】缪公【缪公：即“穆公”。】之业【业：功业，霸业。】，东复【复：收复。】侵地【侵地：被侵夺的土地。】，乃遂【乃遂：于是，就。】西入秦，因【因：凭借，通过。】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以求见：以，来；求，请求；见，拜见。】孝公。公与语，数日不厌【厌：通“餍”，满足。】。景监曰：“子何以【何以：以何，凭什么。】中【中：符合。】吾君？吾君之欢甚也。”鞅曰：“吾以【以：用。】强国之术【术：办法，策略。】说【说：shuì，劝说。】君，君大说【说：通“悦”。】之耳。”
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恐：担心。】天下议【议：议论，评论。此指非议。】己。卫鞅曰：“疑【疑：犹豫。】行无名【名：名声。】，疑事无功【功：功效，功绩。】。圣人苟可以强【强：使动用法，“使……强盛”。】国，不法【法：取法，效法。】其【其，那。】故【故：旧例。】；苟可以利【利：使动用法，“使……获利”。】民，不循【循：依循，遵循。】其礼【礼：礼制。】。”孝公曰：“善。”“治世不一道，便【便：便利。】国不法古【法古：效法古代、古人。】。故汤武不循古而王【王：wàng，称王。】，夏殷不易礼【礼：礼制。此指周礼。】而亡。反【反：违反。】古者不可非【非：非议，非难。】，而循礼者不足多【多：称赞。】。”孝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左庶长：既是爵位，也是官职。左庶长由非王族大臣领政。】，卒【卒：最终。】定变法之令。
令行于民【行于民：“于民行”。】期年【期年：jī nián，满一年，满一年。】，秦民之【之：往，到。】国都言初令【初令：最初的法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以千数：用整千整千来计数。】。于是【于是：在这个时候。】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之：取独，不译。】不行，自【自：从。】上犯之。”将法【法：动词，依法处置。】太子。太子，君嗣【嗣：继承。】也，不可施刑，刑【刑：处罚。】其傅公子虔，黥【黥：刑罚名，脸上刺字涂墨。】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趋令：遵守法令】。
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遗：失之物。】，山无盗贼【盗贼：小偷和强盗。】，家给人足【家给人足：给，富足。足：富足。互文。】。民勇于公战【公战：国家的战事。】，怯于私斗【私斗：私人之间的争斗。】，乡邑大治【大治：政治修明，局势安定。】。于是以鞅为大良造【大良造：官名，秦时最高长官，掌管军政大权。】。
居【居：用在时间词前，表示相隔一段时间，意义较虚。】五年，秦人富强。孝公使卫鞅将【将：率领军队。】而伐魏。卫鞅伏【伏：使动用法，“使……埋伏”。】甲士【甲士：披甲的战士，指士兵。】而袭虏魏公子卬，因攻其军，尽破之以【以：连词，表相承，来，或不译。】归秦。
魏惠王兵数破于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使使：派使者。】割河西【河西：黄河以西，包括今陕西、甘肃等地。】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随去【去：离开。】安邑，徙都大梁，惠王曰：“寡人恨【恨：后悔。】不用公叔痤之言也。”卫鞅既破魏还，秦封之於、商【於、商：地名，战国时期，商於之地原属于楚国(在今内乡，新野，西峡的一部分)。】十五邑，号【号：封号。】为商君。
（节选自《史记·商君列传》）
【翻译】
商君，是卫国国君众姬妾所生儿子中的一位公子，名鞅，复姓公孙，他的祖先本来姓姬。
公孙鞅年轻时就喜欢刑名这一派学说，侍奉魏国国相公叔痤。公叔痤知道他贤能，还没有来得及向魏王推荐他。正赶上公叔痤得了病，魏惠王亲自前往探问他的病情。公叔痤对魏王说：“公孙鞅虽然年轻，却有奇特的才能，希望大王能把国政全部听凭他来治理。大王假如不愿意任用公孙鞅的话，就一定要杀掉他，不要让他走出国境。”
公叔痤死后，公孙鞅听说秦孝公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寻访有才能的人，要重整秦穆公时代的霸业，要向东收复失地，他就向西进入了秦国，依靠秦孝公的宠臣景监来请求拜见孝公。孝公和他交谈，好几天都不觉得满足。景监说：“您凭什么能符合大王的心意呢？我们国君高兴极了。”卫鞅回答说：“我用富国强兵的办法劝说孝公，孝公非常喜欢这些话。”
孝公任用卫鞅后，卫鞅打算变更法度，孝公担心天下人会非议自己。卫鞅说：“犹豫不决的行动，就不会有名声；犹豫不决地做事，就不会有成效。圣人只要能够使国家强盛，就不必沿用那旧的成法；只要能够使百姓获利，就不必遵循那旧的礼制。”孝公说：“对。”“治理国家没有一成不变的办法，有利于国家的话就不仿效旧有的法度。所以汤武不因循旧法度而能称王天下，夏殷不更换旧礼制而灭亡。反对旧法的人不能非难，而沿袭旧礼制的人也不值得赞扬。”孝公说：“对。”让卫鞅做了左庶长，终于制定了变更成法的命令。
新法在民间施行了一整年，秦国的老百姓到国都说新法不方便的人数以千计。正当这时，太子触犯了新法。卫鞅说：“新法不能顺利推行，是因为从上层人物就触犯了它。”将依新法处罚太子。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施以刑罚，于是就处罚了教导他行为的老师公子虔，以黥刑处罚了给他传授知识的老师公孙贾。第二天，秦国人就都遵照新法执行了。
推行新法十年后，秦国百姓都非常高兴，路上没有人拾别人丢的东西为己有，山林里也没了小偷和强盗，家家富裕充足。人民勇于为国家打仗，不敢私下争斗，乡镇局势非常安定。于是孝公让卫鞅做了大良造一职。
过了五年，秦国富强。孝公派卫鞅率领军队攻打魏国。卫鞅使士兵埋伏袭击并俘虏了魏国公子卬，趁机攻打了他的军队，彻底击败魏军返回了秦国。
魏惠王的军队多次被齐、秦击溃，国内空虚，一天天被削弱，害怕了，就派使者割让河西地区献给秦国来媾和。魏国就离开安邑，迁都大梁。梁惠王后悔地说：“我真后悔当初没采纳公叔痤的意见啊。”卫鞅打败魏军回来以后，秦孝公把於、商十五个城邑封给了他，封号叫做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