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为什么在修建英国的哈德良长城？『罗马』

在美剧《权力的游戏》中的维斯特洛大陆北部，有一座长300英里（482公里），高700英尺（200米）的绝境长城，将南方的七大王国和北方的野人部落分开，同时也是在凛冬降临的无尽黑夜中抵御异鬼的重要防线。

《权力的游戏·冰与火之歌》中的绝境长城

然而这个出现在影视小说中的维斯特洛大陆，却被网友们认为是以英国为原型创造的。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地图，相似的历史（英国也出现过七大王国割据）以及同样位于北方，划分文明和野蛮的长城，也就是这篇文章将要介绍的哈德良长城。

左：英国哈德良长城；右：《权游》绝境长城

《权游》作者马丁老爷子在采访中，也说明小说中描写绝境长城的灵感来自于哈德良长城

说起长城，大家往往会第一个想到中国的万里长城，它不仅是中国人的骄傲，也是令无数人向往的存在。万里长城所展现出来的雄伟使长城成为中国的专有名词，可事实上，长城作为一种军事防御设施，在中外的历史上都曾出现过，而英国哈德良长城就是国外长城的代表。

英国北部的哈德良长城

哈德良长城是罗马帝国于公元122年开始，在不列颠行省（英格兰）北部边境修建的一道抵御苏格兰部落侵袭的军事防线，东起泰恩河口，沿英格兰北部的绵绵山脉，一直修建至索尔维湾，全长74英里（117公里），将大不列颠岛一分为二。

尽管与同时期的秦汉长城相比，哈德良长城有些相形见绌，但对于当时的罗马帝国和西方世界来说，哈德良长城可以算是一项十分伟大的工程。

哈德良长城军事防御体系

仅仅靠一条几米高的城墙是无法阻挡敌人的，必须还要设计建造相配套的军事设施，和长城一起构成一道完整军事防御体系，这样才能发挥出长城的军事功能，也正是如此，建造长城无论对于东方王朝还是西方帝国来说，都是及其庞大的工程。

哈德良长城的军事防御体系一共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长城沟壑。哈德良长城的主体东起泰恩河口，西至索尔维湾，是一条宽3米、高4.7米，全长117公里的石制长城。在长城的北面，开挖有深3米，宽8-10米的壕沟，并在壕沟底部铺有排水管道。城墙与壕沟，一高一低，相互搭配，使得长城脚下的绝对高度达到8米左右，这个高度已经足以阻挡任何来犯的敌人。而同时期的秦汉长城，虽然在墙体高度上远超哈德良长城，但没有在墙外开挖壕沟，因此从绝对高度上来说，两条长城相差不多。

哈德良长城最开始的时候和秦汉长城一样，也是就地取材，中部山区以石制为主，西部低地以草土建筑，但在后续的经营中，哈德良长城全部被替换为更为坚固的石材，这也是哈德良长城得以留存近两千年的主要原因，而秦汉长城遗址绝大多数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依稀可寻。

同时期，东西方长城对比

第二，驻军要塞。罗马人每隔一个罗马里（约1.5公里）便在长城上修建一座里堡，在两个里堡之间，再等距离设置两个角楼，同时在长城沿线建起16座大型城堡，用来驻扎罗马军团。当城墙上的守军发现敌情后，各角楼、里堡、城堡可以相互配合，通过哈德良长城构成机动防线。

第三，泥石堡垒。罗马人不仅在长城北面开挖了壕沟，在长城南面也挖了一条壕沟，作为最后的防线，同时也是将内陆居民和长城隔离的军事管制区。这条壕沟深3米，宽6米，几乎与哈德良长城一样长，并且将工程中的土方夯筑在壕沟两侧，形成两道高3米，宽6米的土堤，最后在土堤和两侧配套相应的军事设施，构成了一道宽36米防线。

第四，辅助设施。除了哈德良长城主体工程，罗马人还修建了大量的辅助设施。首先是分布在长城以北的大量哨岗，起到监视和预警的作用；其次是连接各大城堡的军事大道，帮助个城堡的驻军进行兵力调配和物资输送；最后还在长城的西部海岸，修建了布里亚海事防御，防范苏格兰通过海路绕后袭击长城。

与秦朝征集百万民工修建长城，最终导致民怨沸腾暴政亡国不同，哈德良长城由于规模相对较小，全部由罗马驻南威尔士的第2军团、驻约克的第6军团和驻切斯特的第20军团独立完成。

军队被国家雇佣，修建城防工事是本职工作，不需要额外的支出，建筑材料就地取材，也不需要大量的采购和运输费用，并且，罗马的军团中配备有短期服役的建筑师、泥瓦匠等，因此哈德良长城的修建，基本没有出现秦朝那样滥用民力的现象。

哈德良长城驻军城堡

哈德良长城的建造，几乎贯穿了哈德良皇帝的整个统治时期，成为罗马帝国军事工程的典范，自长城建成后从未被攻破，直到300多年后罗马人主动撤离英格兰，这里才被央格鲁撒克逊人占去。

罗马帝国为什么要修建哈德良长城

当我们打开欧洲地图时会发现，哈德良长城北面的苏格兰对于庞大的罗马帝国而言，不过是及其沧海一粟的存在，为什么罗马帝国不攻占整个大不列颠岛，反而在边境修建起长城“不思进取”了呢？

公元1世纪，罗马帝国进入五贤帝（涅尔瓦、图拉真、哈德良、安东尼·庇护、马可·奥勒留）时期，政治清明、和平安定、社会繁荣的国内环境，促成了罗马帝国进一步扩张。

罗马帝国安东尼王朝五贤帝

哈德良的前任图拉真，虽是五贤帝之一，但也是位好大喜功的罗马皇帝，他非常崇拜亚历山大，立志要攻占巴比伦，进军印度，再创亚历山大的辉煌。于是，图拉真连续发动了两次达契亚战争，夺取多瑙河下游地区，建立多瑙河行省，继而又发动对帕提亚战争，吞并亚美尼亚、两河流域，兵抵波斯湾，建立亚美尼亚行省、美索不达米亚行省、亚述行省，将罗马帝国的版图推向历史巅峰。

公元117年哈德良即位时的罗马帝国疆域

然而，图拉真晚年即位，还未能实现亚历山大的辉煌便死在了返回罗马的途中。哈德良即位后，从图拉真手上继承的，是历史上最为强大的罗马帝国，也是一个危机四伏的罗马帝国。

图拉真在位期间对东方的长期征战，激化了东方行省的民族矛盾，犹太人的起义刚刚被镇压，巴勒斯坦、埃及、昔兰尼卡的局势愈发紧张，同时大量的罗马军团被派往东方战场，导致不列颠和多瑙河下游战事渐起；而在罗马内部，来之不易的和平安定，渐渐被战争的不安气氛所侵蚀。

罗马军团士兵

面对内外交困的局势，哈德良放弃了图拉真的扩张政策，转而进行全面防守。他放弃了刚刚占领的美索不达米亚、亚述、亚美尼亚三个东方行省，将镇守的罗马军团撤回，同时在边境地区修建长城，消化已占领的土地。

罗马军团布防图，莱茵河、多瑙河和耶路撒冷是重点布防区

在这一时期，哈德良主要建有两条长城，一条是本文讨论的哈德良长城，另一条则是上日耳曼和雷蒂安边墙（德国长城）。

日耳曼人是罗马人的宿敌，为防范这些蛮族部落，哈德良在日耳曼地区建起长城，将莱茵河和多瑙河连接起来，组成连绵万里的北方防线。不过，德国长城虽有万里之名，却是由土墙、石墙、壕沟、栅栏和瞭望塔、城寨军营组成，并不是我们映像中那种连续不断的长城，也就随着罗马帝国的衰落，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回到不列颠行省。大不列颠岛，在地理上可以分为两个地区：南方低地丘陵和北方山地高原，也就是后来的英格兰和苏格兰。

相对来说，南方的英格兰地区土壤肥沃，气候温和，交通便利，与欧洲大陆交往密切；而北方的苏格兰地区土地贫瘠、气候潮湿、交通闭塞、与欧洲大陆交往较少。

公元43年，罗马人来到不列颠后，由于地理环境上的差异，使得南方的不列颠人很快适应了罗马人的统治，以学习罗马语，穿罗马式的衣服为荣；而北方的不列颠人却始终不愿意屈服，依靠着易守难攻的地势优势，极力反抗罗马人的入侵。

哈德良即位后，将北方的不列颠人视为不可教化的野蛮人，不想在这块没有价值的土地上付诸太多的军事力量，而造成帝国其他方向的军事空缺，于是就有了哈德良长城。

哈德良长城的修建解决了不列颠行省的边患，但也加速了不列颠的南北分化，进而为后来苏格兰和英格兰千余年的分裂对立埋下隐患。可对于罗马帝国来说，哈德良的防守政策，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边境安宁，国内稳定，促成了五贤帝时期罗马的空前繁荣。

哈德良长城和中国古代长城

很多时候，不得不感叹历史的奇妙，在差不多的历史时期，古代中国建起了秦汉长城，而罗马帝国建起了哈德良长城，而且都是在战争胜利后；都处在帝国的鼎盛时期；都是为了对付所谓的“野蛮人”，都有相似的构造和功能。

虽然哈德良长城在规模上和中国古长城相去甚远，也没能像中国长城一样发挥边关贸易的经济功能，但毫无疑问的，哈德良长城依然是罗马帝国的军事成就的集大成者，是特殊历史时期下契合罗马帝国需求的产物。

参考文献：

罗马帝国哈德良长城——兼与中国秦汉长城比较

从中国长城到哈德良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