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5日
欧阳中石先生因病离世
享年93岁
首都师范大学发出讣告
深切缅怀欧阳中石先生
山东省泰安市肥城人,毕业于北京大学。生前曾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书协顾问,中央文史馆馆员,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教授、名誉院长。
掌上文化网
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先生于@掌上文化网 今天逝世,享年9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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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之春,欧阳先生家被盗,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这对低调做人、静观世事的老先生来说,多少有些干扰。我只有通过电话询问情况,以示安慰。仲夏时节,我得空看望先生时,提及春上的事情,老人不失幽默地说:“案子很快就破了,我是打了头阵啊!他们选了好几位名家,都踩了点,先来我这儿。没想到,栽了!我算是第一个做了牺牲,保全了别人。”聊着聊着,先生说要给我布置点作业。我说,写啥呀!先生说不拘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过两天交卷。这下我犯难了,是考我写的文章吗?显然不是,因为和卞毓方先生合作的那本传记,先生是认可的。于是认为,可能是想看看我的字吧。但这也是难事,先生书法且不说,学问也是一流的,写什么内容?用何种形式写?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人呢。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正是先生一贯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式。忽然想到,先生作书,喜欢写自己的诗词联句,也不妨作一首诗,不怕丢丑,请先生点教一番。想来想去,用了“投机取巧”的办法,在宾馆里苦吟半日,写了首长长的古风,正好手边有本小册页,遂用工楷抄录。隔天一早拿去,先生看得很仔细,把字鼓励了一番,让助手钱先广收了。于是循循然说:“你这诗啊!长了,得再压缩压缩。你看那汉代的大赋,流传的口头上没有,民间都忘了。留下的,全是精要的。”说着,先生进入状态,神采飞扬地讲开了:“我给泰山写了首七言绝句,我认为啊,后两句太了不起了。”这会儿,先生的认真劲儿,把我逗乐了。只听吟道:吟到“擎日月”的地方,先生加重语气,忘却胳膊正在患病治疗,做出了双峰托举的动作。“前两句是陪衬,重点在后两句。泰山那边的人说好,要刻石,我说不行,得改,改成五言绝句,写出展览时一看,还不行,再改。”我渴望听到修改后的,催促先生快念。先生稍顿,沉思片刻,徐徐吟咏:“嗳——还能精炼,再取一个字。最后,变成两句八个字。”先生做出“八”的手势,如立于泰山之巅,颇有韵味地吐出:“够简了吧?”当先生缓缓舒口气的时候,我都听得出了神,安静,虚空,似乎也在饱览岱顶的风光。一种静静的回味,一种悄悄的升腾。接着,先生说:“你的诗和字相当不错,尤其这小楷,写得有来头。下一次,再拿些大字让我看看。”我知道,先生依然在鼓励着我。“我们写字啊,要讲究从哪里来,到何处去!让人一看有根。搞学问和做人,都是同样的道理。”戛然而止,如一阕美妙的乐章;诗书教化,似一缕摄心的元气。今朝无故事,但今朝,聆听到了什么是学问。
用绸子开锁?笑话!谁有这本事?可是,欧阳中石先生却能做到,应该是他的专利。先生讲课时机智、风趣,妙语连珠,睿思迭出,启人心扉,时不时抖出些包袱,让学生心领神会。有一次,采访先生时,他表演了这个保留节目:用绸子开锁。当然,不需要任何道具,随着老先生的语态手势,用心体味就是了。是把老式的铜锁,钥匙丢了,又不能砸它,怎么办?只见他把那软软的绸子,一截一截,从锁孔往里面锥。要有耐心,就这么锥啊锥,等到里面充实了,没有空间了,锁芯“叭”的一下。可不,开了!这是先生实际生活中的一桩小事,是生活中的小智慧。但是,小智慧却蕴含着大道理。
1954年,欧阳中石毕业于北大哲学系逻辑学专业,几十年来,无论在教育教学方面,还是书法和戏剧等艺术方面,都做得风生水起,令人羡慕。同时,在为人处世的生活方面,也是充满智慧。思之察之,有一条隐形的线在起着重要作用,这就是哲学。不是哲学给人们教会了什么,而是人们应该有哲学思维的头脑。哲学,这门智慧的学问,不纯粹在书本里,常常是,它就在你的生活里。生活的艺术,往往使你豁然开朗,柳暗花明,欣赏到意想不到的天开图画。
老先生还讲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钱钟书在评职称时,评委们意见分歧,原因是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说他是搞外国文学的吧,他在中国文学方面比谁都强;你说他是搞研究的吧,他又擅长创作;你说他是搞创作的吧,他那几年主要是搞毛选英文翻译……难怪呢!评委们想起了金岳霖,希望能破解这个难题。金先生说:“咱们换一个思路,不要问他是干什么的,而要问他还有什么不会。”此语一出,众人茅塞顿开。不是吗?钱钟书是样样出彩的大家。金岳霖先生就是欧阳中石大学的老师,他们都是把哲学和生活融为一体的智者。“用绸子开锁”告诉我们,人重要的是思维,而不是其他。当思维到一定高度,散发出智慧光芒的时候,万物皆为我所用,还有什么困难不能超越呢?(本文曾发表于本报2013年副刊版)
欧阳中石对联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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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