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强人的困惑:我是不是投错了农业这个产业?

云南睿树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朱江
我们到山脚时,天降大雨,朱江大喜,直呼我“贵人”。
就在一年前,由于长时间缺水,藤蔓上的猕猴桃果实逐渐萎缩,一遇风起,纷纷掉落,让她深感绝望。每当提起此事,她的言辞中总含有几分悲情。只是在人前,她从不落泪。
“你看看我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鬼?” 朱江翻起她曾经的照片给我看,一头秀发,优雅动人;而眼前的她留着寸头,肤色黝黑,眼神刚毅,浑身透露出女强人的气质。
“当初怎么想起来做农业?”我疑问道。她原来是做卖酒的生意,因为能说会道,为人豪爽,而且酒量极好,所以生意做得很好,而且一年只忙两个月,可谓有钱又有闲。
“我是被我女儿带沟里的。”朱江苦笑了一下,给我讲述了当初投资农业的经历。2014年,她带女儿出门旅游,在途中买了一箱“红阳”猕猴桃,18个装,女儿一口气就吃了13个,这让她对这个产业产生了兴趣,于是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开车到四川考察猕猴桃产业,回来后就在自己家乡——新平县租地。2015年初就种下第一批“红阳”猕猴桃,从脑海中闪出念头到落地,前后不过三个月时间。
朱江创办的睿树庄园
“当时你有没有在云南看到种猕猴桃的?”我这几年经常来云南,但对这个云南猕猴桃产业非常陌生,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云南见到猕猴桃园。
“没有,当初我们在石屏看到一家,还没有挂果。”
“当时就没考虑在这里会不会结果?”
“没有考虑过。”回想当年,朱江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当初啥都不懂,连种实生苗好还是种嫁接苗好都不懂就开始租地种了,第一年租了300亩,第二年又扩展到1170亩……”
“那个时候对规模有没有概念?想要做到什么样的规模?”透过密集的雨点,我看到山路的两侧都是猕猴桃园,蔓延着一个接一个的山头。
连绵不断的猕猴桃园
“没有,那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做大做强。”朱江笑道。
为了能租下这片土地,朱江花了两个月时间挨家挨户做工作,凭借自己的好酒量“摆平”了当地的彝族村民。那两个月她胖了20斤,这是她看前后照片感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鬼”的主要原因。直到第三年发现每一根新梢只有顶花芽的时候,她才有了担心,停止了扩种的计划。
第四年解决掉成花的问题之后,又遭遇到连续9个月的干旱,从不服输的朱江终于领悟到农业的残酷性。至此,她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投入了4000万元。
“你现在觉得云南猕猴桃产业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在路上,朱江和陕西的同行在电话中有过一段交流,对方建议她来陕西投资,她在犹豫,所以我问她这个问题。
“优势是上市早。”朱江应道,“我们这两年的‘红阳’都是7月20日开始采摘,到8月10日结束;陕西要到9月;四川蒲江一般在8月20日到8月30日采摘,那个时候我们已经采摘结束全部入库了。”
公司销售人员在查看猕猴桃的发育情况
“入库之后要卖到什么时候?”我疑问道。
“入库的话要卖到11~12月。”
“贮藏到11~12月不是跟其它产区撞在一起了嘛,在市场上还有优势吗?”
“没有优势。但相对来说,因为我们的成熟度高,所以内在品质要明显好于其他产区,但外观等商品性反而不如其他产区。我们入库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销售平台,自己在做电商。如果走批发的话还是要前期早走。”
朱江这番解释才让我解除了先前的疑惑。我尝过她的“红阳”,品质确实不错,但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它的货架期,软了之后可以放很长时间,没有普通国产猕猴桃“一软就烂”的诟病。但不管怎么样,在云南放弃“早”的优势,入库后再与其他产区竞争就有宋襄公“君子不乘人之危”之迂腐。所以我跟朱江建议说,没有必要考虑去陕西投资。
雨后的黄心猕猴桃
其实产地的价格也能说明问题。这两年云南猕猴桃的批发价在20元/公斤左右,是其他产区的一倍以上。只要能克服技术和设施的难度,云南的效益空间会远远高于其他产区。
“在云南,哪个地方的猕猴桃上市最早?” 我更关注的是内斗的问题,就像云南的葡萄。
“最早的是建水和石屏,屏边要比我们稍微晚一点,不过相差都不大,最多相差个把星期。”
石屏的猕猴桃园
“从这几年的表现来看,你们觉得云南什么地方最适合种猕猴桃?”我继续问道。
“都差不多。就是屏边的雨水比较多,基本够用,但溃疡病高发,很多园子都毁园了。我们这里很少发现溃疡病,去年发现一两棵,今年一棵都没发现。”朱江解释道。
这倒是一件幸事。
“你觉得做农业跟原来做的行业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我问道。我见过很多茫茫然进入农业的工商资本,有些到最后都搞不清楚失败的原因。
“最大的区别是做农业必须要脚踏实地,每一个环节都扣得很紧,不能松懈,哪里偷懒都不可以的。”朱江感叹道,“另外,农业很难做成像工业流水线一样的标准化。农业面对的是生命体,每一个生命体都是有差异的,这就需要管理者时时刻刻地去观察它、调整它。”

朱江(左)和技术人员在交流

而与这些农业特质背道而驰的是工人的素质以及流动性。云南少数民族众多的节日和消费理念经常会导致关键季节的工人缺失。
“刚培训好,又过节去了;刚发了工资,又‘潇洒’去了。”朱江无奈地说。
“销售应该没问题吧?”我觉得相比农业的技术和管理,眼前这位女强人应该更擅长销售,毕竟是搞销售出身的。
“我们北上广等一线城市都跑过,反响都很好。线上线下,包括借助第三方的平台,价格卖得也可以。但今年因为疫情影响,现在心还是悬着的。开花时看到有好多花我不敢高兴,坐果了看到好多果我不敢高兴,即便是果子妥妥地放在冷库里我都不敢高兴,要放在消费者的口中我才放心。”
山顶的蓄水池
“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才安心。”我打趣道。
“是!是!是!”朱江开心地笑道:“你种出来卖不好,也是白搭。”
“今年能持平吗?”我问的是当年的投入与产出。
“今年预计有200多吨果子,感觉能持平,看得到希望了。不像前几年那么迷茫,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投错了这个产业。”
“现在还有这种想法吗?”我第一次听到她有点泄气的念头。
对产业充满希望的朱江
朱江略加思考,语气坚定地说:“从我这里再往西走几十公里,就到褚橙庄园。他们多好的条件,也奋斗了8年才成功,我现在才第5年,也找到问题及解决方法了。我想再用3年时间,一定能让自己的猕猴桃在云南有一席之地。”
说话间,雨过天晴,空气异常清新。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天边没有彩虹。

2020年5月13日
(朱江联系电话:18087776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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