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3）以梨待人 / 开普饭

兰州是著名的瓜果之城，在过去物流不发达的年代，是白兰瓜、冬果梨、软儿梨让瓜果城名扬四海。说起华莱士带来的白兰瓜，我就会想到少年时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渠里流水潺潺，瓜田月下，守瓜人为我摘来一个“脱把儿”的白兰瓜，两人坐在砂田边瓜香和青草味弥漫的草地上，吃瓜聊天，嘴角居然被白兰瓜的高甜度蜇得生疼。“脱把儿”是自然成熟风味最好的白兰瓜，软糯多汁的瓜瓤会给人留下一生难忘的美妙味觉记忆。当然，梨就更不用说了。

在兰州西关什字的街头，有一组老汉卖热冬果梨的雕塑，它凝固的是兰州人对热冬果的一份爱恋。每年秋风节气一过，黄河滩上的梨子成熟了，风过处，那些圆硕金黄的梨子中，有早熟的梨子经不住风的摇曳，离开养育它的树枝，“腾”的一声落在湿滋润的地里。秋风起，要摘梨。地里多了跌果，意味着收获的时节到了。什川捡果子的女人们会剪掉手上的长指甲，准备捡拾冬果梨了。她们知道冬果皮薄肉嫩，稍不留神，捡果的手指甲就会划破果皮，而一点麦粒大的创伤，也会让冬果变为“水伤”，如果不慎将伤梨放到一堆好梨当中，一个“水伤”梨的腐烂，会让周边一窝梨全部烂掉。没人知道果农捡梨时的那份小心和种梨人的艰辛，只有果农知道，隆冬街头卖的冬果梨，自深秋下树之后，几经辗转，最后才来到梨园农家地下果窖里容身。直到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人们吃不到新鲜水果，风寒凝重，伤风感冒，咳嗽不止，这时，那些珍藏在地下的金黄的冬果梨才走出深闺，变身为闹市街头热气腾腾、煮得软糯甜腻的热冬果，去温润兰州人的肺腑。

在西关热冬果梨雕塑不远处的大众巷里，灰豆王、热冬果和马子禄牛肉面，马爷羊肉泡馍等一起，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食客。直到早春二月，八里窑的“鸡蛋葫芦儿”冬果，还有人担个小筐出售。热冬果与兰州人，贴心贴肺，古道热肠，一份乡愁像黄河水一样悠长......

冬果软儿，这是千百年来老兰州人最爱的两种梨。一个娇嫩妩媚，一个敦厚实在；一个深藏地窖，取出后要尽快食用，见不得风吹日晒。一个却要露天置放于南墙根下，任风吹寒凌，百般历练，直到金黄梨果变黑冻硬，方成大器。冬果软儿，一个本性凉，煮食便温；一个本青涩，经寒则热。两者皆可润肺生津，止咳平喘。奇妙的是，那软儿是兰州人对一种水果的昵称，它本名香水，是上天赐予苍生的解渴润肺之物。长夜漫漫，偏有那嗜酒之徒，一时性起，猜拳行令，争强好胜，多贪了几杯。酒肉穿肠纵情而伤身，颠三倒四摇摇晃晃回家，难受之时，恰有一碗化开的冰冻软儿，一缕香水下肚，通体舒畅，酒醒了大半。你说这冬果软儿，可不就是呵护西北人身心的奇珍异宝，仙药良方。

家乡人种梨，食梨，爱梨，他们以梨待人，招待亲朋好友，迎接远方客人，梨扮演着重要角色。梨与礼相融通，梨礼待人，兰州梨和梨文化传承千年，早已传播四方，闻名遐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