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故史（8）人尽可夫

郑庄公在位共43年，干了许多大事。

先是平定了弟弟共叔段的叛乱，之后，以一己之力北敌卫国，东克宋国，南拒陈、蔡，西射周王肩，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因此才被称为“春秋小霸”。

人的寿命终究有限，伴随着郑庄公的去世，郑国也如大厦将倾。

电视剧《东周列国》中唐国强饰演的郑庄公

郑庄公死后，最先登上舞台的是大儿子公子忽和二儿子公子突。

这两位之前已崭露头角。公子忽曾经到周王室作人质，也曾率兵救援被北戎入侵的齐国；公子突在郑国与北戎交战、与周天子交战中都表现出卓越的战略天赋。

（二人事迹见『春秋故史（6）繻葛之战 』。）

公子忽的母亲是邓国（“曼”姓小国，在今河南邓州市）公室之女，是郑庄公最宠信的大夫祭足为庄公迎娶的。所以祭足很希望公子忽能顺利继承郑国国君的位置。

齐国和郑国成为盟友之初，为了巩固两方关系，齐僖公就想把女儿文姜嫁给公子忽，公子忽却婉言谢绝了。

公元前706年，北戎入侵齐国，公子忽领兵救援，击退北戎。此时文姜已经嫁到鲁国，因此齐僖公又想把别的女儿嫁给公子忽。自负的公子忽再次谢绝。

祭足规劝公子忽说：“必取之。君多内宠，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

大概意思是说：你爸爸郑庄公妻妾多，儿子也多。假如将来你的兄弟们和你争夺国君的位置，你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援。你母亲家邓国本就弱小，肯定帮不上忙，齐国强大，结了姻亲就能成为你的后盾。

之前，公子忽已经娶过陈国的女子，也不知道是用情专一还是刚愎自用，公子忽没有听从祭足的建议。

公子突的母亲是宋国旺族雍氏之女，雍氏在宋国很有些权势。

庄公去世，祭足拥立公子忽继承君位，即郑昭公。

消息传到老对头宋国那里，宋庄公和太宰华督都认为这件事可以操作一下，郑国的内政可以干涉一下，雍氏是公子突的姥姥家，所以宋国的一致意见就是希望公子突能够取代公子忽。

宋人明白，事情成败取决了郑国最有权势的人——祭足。恰好，祭足的女儿也许配给了雍氏的雍纠。

于是，通过雍氏，宋国把祭足诱骗到宋国囚禁起来，对他说：“不改立公子突为国君，就杀了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在矮檐下的祭足答应要求，并且与宋人盟誓。

郑昭公（公子忽）消息也挺灵通，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势力无法与祭足抗衡，于是只当了3个月国君的昭公主动出奔卫国。

昭公出奔，事情更好办了。此时祭足已经回到了郑国，马上派人通知在宋国的公子突：“你哥跑了，快回国来即位吧。”

公子突高高兴兴要启程，却被宋国拦住，宋人说：“我们帮了这么大忙，以后整个郑国都是你的了，不给点贿赂你可不能走！”公子突只得答应。

公子突也就是郑厉公。

当上国君的厉公过得并不舒心，一则祭足权势熏天，自己名为国君却更像个傀儡；二则宋国每年都来找厉公要贿赂，时时刻刻提醒厉公，别忘了我的功劳哟。

四年后（公元前697年，郑庄公死后的第4年），厉公忍无可忍，和雍纠密谋，要杀死祭足。

雍纠是祭足的女婿，同时也是个2。他和自己的老婆说：“我打算设宴招待你爸爸，趁机干掉他，你看怎么样？”

于是，雍纠的老婆跑去问母亲：“爸爸和丈夫哪个更亲呢？”。

母亲心想，这傻闺女怎么问出这么句话，回答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意思是，是个男人都可以当你的丈夫，但是父亲却只有一个，你说哪个亲？这也是成语“人尽可夫”的来历。

是这么个理儿！雍纠的老婆忙跑去给祭足报信：“父亲啊，我丈夫要杀你。”

祭足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先下手为强杀了雍纠。

听说雍纠已死，郑厉公十分气愤，怒骂道：“谋及妇人，死了也活该！”。

但事情已经败露，自己也只能赶紧收拾车马，逃亡到边境的栎邑（今河南禹州市），杀死原来守邑大夫，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容身之所。

郑国地缘示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祭足从卫国又迎回了出奔的昭公（公子忽），同时，宋国派出一支人马去帮助厉公（公子突）防守栎邑，事件进入了一个暂时的平衡状态。

郑国最有权势的大夫是祭足，其次是一位叫做高渠弥的。多年前小霸郑庄公还在世的时候，重用高渠弥，公子忽在庄公面前说过高的坏话，两人由此结仇。

害怕郑昭公报复自己，高渠弥也遵循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在一次狩猎中射杀了昭公。

祭足是希望昭公能长期统治郑国的，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再立一位国君。流亡栎邑的厉公是万万不能迎回来的，这位老兄有点不好摆弄。

和高渠弥商量后，两人拥立了郑庄公的另一个儿子公子亹（wěi）。

郑庄公的儿子们

公元前694年（郑庄公死后的第7年）子亹即位，同年秋天，齐国在首止（今河南睢县）召开了一次会盟，邀请郑国参加。

此时，曾经和郑庄公结盟的齐僖公已死，齐国由其子齐襄公主政。

父辈虽是老朋友，但子辈却是老仇人，子亹和齐襄公年轻的时候就曾经械斗结怨。

祭足知道两人有仇，劝子亹不要去，子亹却不以为然，带着高渠弥去参加盟会。

果然，子亹和齐襄公在会上又起争执。齐襄公是一个很霸道很强势的国君，他的故事我们马上会说到。

这次争执的结果就是，齐襄公杀了子亹，车裂了高渠弥。

电视剧《东周列国》中的祭足

“立国君小能手”祭足只得又立了庄公另一个儿子，史称“郑子”。这位郑子没什么作为，甚至连名字叫“子婴”还是“子仪”史书都没搞清楚。

郑子在位的第14年（公元前680年，郑庄公死后的第21年）已到了齐桓公争霸的年代，此时祭足已死，流亡在栎邑的郑厉公发兵攻打郑子。

行至半路，抓住了郑子的大夫傅瑕。为了换得自由，傅瑕答应帮助厉公杀死郑子，迎接厉公返回国都。

兵不血刃就可以成功，厉公很高兴，盟誓后放走了傅瑕。傅瑕说话算数，而且买一送二，回去之后不仅杀了郑子，还杀了郑子的两个儿子。

在当时，诸侯国的国君虽然尊贵，但看起来也是一个相当高危的职业，短短几期内容，已有好几位国君非正常死亡：

卫桓公（见『春秋故史（2）州吁之乱 』），

鲁隐公（见『春秋故史（4）箭射颍考叔 』），

宋殇公（见『春秋故史（5）华督之乱 』），

再加上本篇郑昭公、子亹、郑子。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国君“慷慨赴死”。

傅瑕迎立郑厉公，本是首功，但是厉公却说：“子之事君有二心矣。”最终杀了傅瑕。从此之后，经历多年动乱的郑国才又进入一个比较稳定的时期，但却再也没能够强势崛起。

郑厉公（公子突）笑到了最后，以后郑国国君一系就是厉公的血脉了。

公元前703年（桓9）：

1.虢、芮、梁、荀、贾五国讨伐晋国小宗曲沃。（详情请关注后续文章『曲沃代翼』。）

公元前702年（桓10）：无大事。

公元前701年（桓11）：

1.郑庄公去世，郑国开始权力斗争。郑厉公在宋国的帮助下第一次夺得君位。『小霸郑庄公』

2.卫国内乱。『二子乘舟』

3.楚国伐郧国。

为了故事完整易读，本篇将郑国时间线向后多说了21年（至公元前6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