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榜微评】马雪琴《这一场雪》

【作品赏析】

这一场雪

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窗外下起了不大也不小的雪。我知道，这一场雪定会凋零那几片强壮叶子的生命，只剩下虽然挺直却也光秃秃的树干。
       阴阴沉沉，浮想联翩，六瓣花落地，雪水混凝一片。我也知道，只需小会儿功夫，就会铺出厚厚一层，让大地白茫茫一片漫无边际。
       这是山西大同今冬的第一场雪。无人邀约，不请自来，还大大方方，自然而然。仿若告诉人们：别怪我冷酷无情，是时候出场了——
       刚刚八点，收到弟媳炸雷般的一条微信：“姐，猫儿女婿突然离开，出殡时谁都没说，连二舅也不知道。说是时间仓促……”
       为什么？这么突然？
       “医院诊断是突发心源性猝死……”
       一个37岁风华正茂的生命；一个正赋有担当与使命的年龄；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就这样走在冬日里大雪纷飞的前夜。
       我该说点什么呢？
       我能说点什么呢？
       与其说我为猫儿女婿伤心，不如说更为我这小表妹悲哀。
       猫儿是表妹的乳名，是我二舅的女儿，是姥姥家郭姓孙子辈的唯一女孩，从小被我三个舅舅宠着爱着；猫儿她只有33岁，实际上还是一个大孩子；猫儿她善良温顺，为人大度……
       唉，尚且无力抵挡风霜刀剑的猫儿何以承受这些？看着窗外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我陷入沉思：两个幼小的儿子，小的只有5岁，以后的日子何其艰难，未来的岁月何其冰冷！
       与猫儿视频，欲语泪先流。
        “……这以后的日子只有靠自己了。”
        “知道。姐。”
       表妹啥也没说，我却看到了她脸上挂着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沧桑，满目的凄凉和悲戚。老天生生地夺走朝夕相处的另一半，这是怎样一种打击！
       “与你婆婆相互体谅，你失去丈夫，没了依靠，还能靠自己；婆婆失去儿子，没了希望，人生就变成灰暗的色彩。都是……”
        “知道。姐。”
        “我想说的是，婆婆若有能力帮你一把，怎么着也比别人强。老人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奶。”
       摁断视频，没出息的我泣不成声。
       是酒，是罪恶的酒，生生地斩断了猫儿女婿的生命线。
       不喝酒的时候，他白皙的面孔看上去温文尔雅，连说话声音都那么悦耳，好像还有那么点儿可爱的青涩。可他不喝酒的时候太少了，几乎每天要喝，少也得个三五两，说不让喝酒憋得慌。而喝了酒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粗鲁蛮横，无视家人，连妻儿也爱理不搭。
       猫儿女婿如果少喝或不喝酒，会不会不这么年轻就把生命交还给上帝？猫儿女婿如果多一些克制，多一些责任，会不会不把酒当成朋友，从而有一副健康的体魄？
       不过，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我为他悲一声：还那么年轻，还未曾走出青春年华，就一头栽倒在冬天的雪地里；
       我为他哭一声：还是个人芽儿，心里该有多少不舍，就永远躺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残酷，太残酷了！
       上帝，你既然给了他生命，为何不留他完成你赋予的使命？偏要在他着一身青绿的时候，就让雪花冰冻了他的身体？
       窗外的雪飞继续肆无忌惮地曼舞，越飞越快，越跳越急。从轻柔的探戈变成淋漓的街舞。
       雪花说，她就是上帝派往人间的使者。
       雪花还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地球上是是非非何其多，上帝也是疲于奔命，哪能顾及那么多！
       雪花又说，生而为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无论派谁到人间走一遭，都该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若是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哪能对得起上帝给予的生命？
       雪花还说了什么，我懵懵懂懂，不知所云。只叹一声：世事无常。天地亦然。
       “人走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我无意非议已经离去的年纪轻轻的表妹夫。只是觉得，酒把他害了，不止害了自己，还累了妻儿，更留给他母亲无尽的凄嘁。
       雪还在下，明天的路面就是坚硬的冰凌，但是行者依然要走，不会因为艰难而停步，而且更加小心，更加稳妥，更加执着。
       但愿我的猫儿小表妹坚强地面对一切，勇敢地挑战未来，用瘦小的身躯担起该担的所有。
       大雪纷飞，雪过一切无痕；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简介】

马雪琴，女，汉族，中共党员，本科学历，1965年1月出生，山西省襄垣县上马乡司马村人，现就职于山西省襄垣县农商银行。历任银行运营部经理、办公室主任，银行行长助理、监事长等职。业余时间喜欢在文字里畅游。先后有多篇游记、散文、诗词在报刊杂志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