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北伐军北伐途中都经历了哪些狗血情节?一手好牌打成烂局
太平军北伐,是主持太平天国军事工作者杨秀清布下的一着妙棋。
就当时而言,太平军派出北伐的只是一支偏师,很多人认为这支偏师去攻打作为全国经济、政治中心的京师,其实是飞蛾扑火式的自杀。
而就战斗过程来看,区区几万人的北伐军,就逼迫得清廷上下惊慌失措、手足抽筋、口吐白沫,很多人又回过头来埋怨杨秀清当时没有将太平天国的全部家底押上,有人断言,如果当时太平军倾巢北上,清廷早已死翘翘了。
持前一种看法的人,无疑属目光短浅、思想保守一类;持后一种看法的人,则是事后诸葛亮,所放全是马后炮。
也正因为世间以这两种人居多,恰能反映出了一介烧炭佬出身的杨秀清实是天生军事奇才。
杨秀清力主定都金陵、全力开拓南方,从富庶的江南地带建立政权,是要把握全国经济命脉,掐断漕运,断绝由南方输往京师的供给。而派出偏师北伐,一方面既是以攻代守,攻敌之必救,好让主力在南方施展拳脚,扩大版图,另一方面,也看准了清廷京师军事上的空虚。
杨秀清的脑子里,偏师北伐,非但不是飞蛾扑火,而是要打清廷一个措手不及,把北中国搅得天翻地覆。
杨秀清没有认为北伐偏师可以直接推翻清廷政治,但在他的计划里,这支偏师是有可能象黄巢、李自成攻陷唐朝、明朝都城一样,把清朝统治者赶出北京城的。他是这样嘱咐北伐军主帅林凤祥的:“格外放胆灵变,赶紧行事,共享太平”。
从广西金田一路走来,通过和清军屡次交手,杨秀清早看出了清廷色厉内荏的本质。
的确,清朝是少数民族坐天下,和过去其他王朝相比,其军事上的最大缺陷就是兵少。国家常备军数量上,清朝军队主力绿营,各编制全部满员也不过六十余万,再加上皇族的子弟兵八旗部队,也就八十来万人。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数据,实际上旗人蜕化严重,能上战场的很少;绿营吃空饷的情况普遍,则能动用的兵力也就在四十万上下。
四十万人聚在一起,数目还是很庞大的。但这四十万人部署很分散,各支军队规模小得可怜。这也是清代中叶以后的战争,每次会战动员总兵力多在数万人左右的原因。
军队这么少,清廷却没有办法扩军。
原因很简单,满族人口较少,却又不敢让汉人武装绿营数量过于庞大以致于威胁自己。
另外,晚清会党起义遍布全国,清廷大部分绿营兵都必须分驻各地,严格监视防御地方,那么,京师及其附近地区的军事力量绝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强大。
事实上,太平天国北伐军一路高歌猛进的过程中,清廷竭尽全力,也只临时组建了胜保和僧格林沁两个机动兵团进行截击。
胜保和僧格林沁两军数量均在二万左右,相比北伐军,数量并不占优势。
想想看,太平军出永安,就曾以数千人击破赛尚阿四万人的封锁,从而有了坐镇南京拥众百万之势。
那么,在杨秀清看来,这数万由众多广西老兄弟组成的太平军精锐足够摧毁清廷京师周边总数不足十万人的军事力量的。
而且,北伐之初,杨秀清出动的人数,共有二十一个军,当时太平军的编制大约是每军二千五百人到三千人左右,即北伐人数有五六万多人。只不过,最后冲破扬州清军封锁线,跟随林凤祥、李开芳到达怀庆的,只有九军,即二三万人而已。
林凤祥、李开芳从浦口攻入安徽境内,安徽清军只有三四千人,无从抵挡,太平军势如破竹,很快攻到交通要道六合县。
清六合知县温绍原虽然官职卑微,却极富责任感,明知太平军势大,自己缺兵少将,却依然挺身而出,号召起四乡团练共同抗敌。
温绍原实施坚壁清野,将城外居民迁入城内,在城外民房堆埋柴草,浇上火油,灶内撒上火药。然后出兵迎战,另派部分兵力迂回包抄。
太平军出其不意,损兵折将。
好不容易击退温绍原,入民房生火做饭,却又被暗藏于灶内火药引发,烈焰四起,火海滔天。好不容易从烟火中逃出,突遭温绍原伏击,死伤无数。
林凤祥等人吃此大亏,绕道进攻宿州,将一肚子怨气撒在沿途百姓身上,烧杀抢掠,大加报复。
驻守宿州的是太平军的老对手周天爵。
周天爵曾在广西与太平军多次交战,颇有心得。现下,其手下兵不过三千,无法与林凤祥军相抗,干脆打开城门,效仿诸葛亮,唱起一出空城计,骑在宿州城墙上,大模大样地抽起烟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林凤祥心下打鼓,又弃宿州不攻,往怀远方向而去。
周天爵胆忒肥,率仅有的三千兵尾随追击,竟斩获不少。
林凤祥慌不择路,到清流关下,又被从扬州赶来的胜保三千精骑兜头痛击,部队减员严重。此后,林凤祥不得不就地招募大量饥民从军,重聚起数万之众。
不管怎么说,清军对这太平天国北伐军进行拦截人兵力实在是太少了,捉襟见肘,致使林凤祥等人除在六合、清流关受挫外,再无差迭,一路高歌猛进,不到一月,连克蒙城、亳州(今亳县),将渡河进入河南。
河南巡抚陆应谷手上止有兵力三千,急募得新兵二千,凑足五千人,匆匆赶赴黄河各渡口进行防堵。
凭这样一支队伍,陆应谷居然在宋家集、归德连败林凤祥,成功阻截太平军在黄河南岸。
太平军北伐,还有另一个意图,即夏燮所说的,“自皖、豫一带,纠集捻匪”,果然,林凤祥等人很快和捻军取得联系,并得捻军相助,攻破归德(今河南商丘),大败陆应谷。
陆应谷被打成光杆司令,仅以身免,再无节制诸军的能力,则归德战后,太平军所向披靡,顺利攻克刘家口、睢州、杞县、陈留、开封,抵达赫赫有名的朱仙名镇,形势大好,吸引得大批饥民来投,军队数量迅速膨胀,总数接近十万。
林凤祥、李开芳底气陡壮,大举从小渡口骨牌口渡河。
清军托明阿、西凌阿早有所料,率马步兵数千人猛攻,尽获太平军渡船。
太平军抢渡失败,尽弃辎重,仓皇退回渡口西北营地,依托地势进行反击。
清军以寡击众,无法攻克太平军营垒,只得暂时退去。
林凤祥随即乘夜色偷渡黄河。
当晚,太平军上下齐心协力,很快搭起浮桥数座。
可惜的是,大军跨桥过河,河水突然暴涨,冲垮浮桥,吞没了无数士卒。那些临时打造的船只也沉没了不少。
最惨的是,有清军分子混入太平军中,乘乱将太平军装载火药的大船炸毁。
夜色苍茫中,太平军溃不成军。
这时候,清军又在对岸发重炮轰击,死伤无数。
到了这个份上,林凤祥等人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咬着牙,一条道走到黑,不惜一切代价争渡。
这样,顶着清军重炮的轰击,太平军总算冲破清军封锁渡过黄河,但却损失了约五六万人。
太平军数万人渡过黄河,清廷震骇。
小皇帝咸丰魂飞魄散,赶紧严令尚书恩华布置防御。
远在天京的杨秀清则喜不自胜,火速给林凤祥发指示,令太平军渡河后不必“悬望”,要“速急统兵起行”,在清廷布置兵力之前直插其心脏北京城。
但杨秀清的指令半路被清军缴获,林凤祥等人无从得知。
“悬望”了一番之后,林凤祥等人自作聪明地去攻打怀庆(今河南沁阳),聊以打发时间,以等待天京的命令和派出的后援。
先机就此失去。
北伐军数万人攻打怀庆,而驻守怀庆的清军却只有三百来人。
北伐军此来,可谓泰山压顶。
但是,与六合知县温绍原一样,怀庆知府余炳焘也是非常有责任感的地方官员,他大肆宣传南方“发匪”的种种“暴行”,一下子就招募到六七千名民众前来协助守城。
不知是应该说余炳焘太牛,还是应该说林凤祥等人太孱,余炳焘带领着这六七千民众成功地顶住了太平军的攻打,胜利地守住了怀庆。
林凤祥又是强攻,又是挖地道,又是埋炸药爆破,招数用尽,均以失败告终,并且白折损了不少兵力。
最要命的是,林凤祥在这边铆足劲要攻下怀庆,清军不但完成了京师地区的布防,还纠合了大队人马赶赴怀庆。
其中,直隶提督讷尔经额受封为钦差大臣,从河南安阳移师怀庆外围清化镇,节制黄河南北各路清军,全面负责战事。
林凤祥本来以优势兵力逼迫怀庆,孰料却演变成腹背受敌的局面。
不过,围困北伐军的清军只有大名总兵董占元统北路援军二千人、托明阿马步精锐四千人,以及胜保尾随追击的数千兵马,总数不过万余人,如果林凤祥有战略眼光,还可以优势兵力突出,继续进逼京师。
但林凤祥计不出此,竟督手下兵马,大造木城,作出防御姿态。
这样,北伐孤军竟然在怀庆城外与清军僵持了六十日,让人嗟叹。
虽说六十天后,北伐军最终还是从怀庆杀出重围,但士气低落,仅剩下四五千人。
清廷方面估计,太平军兵疲师老,势必无力北上,其下一步,乃是入关中寻求补给,于是,调兵遣将,将大部军队布置在西线,防御太平军突入关中,。
但林凤祥等人的脑袋这会儿算是脑袋开窍了,目标依然是北京。
清廷只顾着在关中一线布防,山西无比空虚,有的城池甚至只有数十老兵驻守。
北伐军数千疲弱之师经垣曲入山西,如入无人之境,闪电雷击,声威赫然,到达洪洞时,已扩军至五万人,军势复振,东入直隶(约今河北),克临洺关(今河北永年)、邢台,北上藁城,东占深州(今河北深县),稍事休整,遂扑天津。
坐镇天津门户沧州的沧州知府沈如潮招得募兵勇三千余人,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多设置地雷火药,在大雾天出击,给北伐军造成了不少麻烦。
林凤祥以优势兵力攻破沧州,为泄私愤,大肆屠城,致“驻防满营死者男女老幼共二千三百十七人”、“一时官绅士庶遇害者万余人”。
北伐军此举,无疑招致民众更大的反抗。
所以,到了天津城,屡攻不下。
天津城里的清军正规军数量也很少,但城中的兵、民,包括城中监狱里的囚犯,在知县谢子澄的带领下,全民皆兵,同仇敌忾,打得林凤祥没有半点脾气。
鉴于后有僧格林沁和胜保的追兵,为了不让怀庆城下腹背受敌的情景重现,林凤祥分兵四万给李开芳驻守独流,自率万人守静海。
林凤祥、李开芳踞守静海、独流数月,在粮食耗尽、兵员损失严重的情况下,匆匆南撤。
最终,林凤祥在连镇就擒,李开芳在高唐五十余里外的冯官屯被俘。
林凤祥被槛送至北京,在市口西市施予凌迟极刑。
施刑过程极为惨烈,有观者竟被惊吓而死。林凤祥本人硬气十足,“刀所及处,眼光犹视之,终未尝出一声”,算得上一个真汉子!
李开芳被俘当日,就开始绝食。但清廷还是抢在他饿死前对他实施了剐刑。
刑场上,李开芳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其部将黄懿端一路养精蓄锐,劲头十足,行刑前,踢死刽子手二名,踢伤二名,瞋目高呼:“自出天京,所向无敌,清妖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