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刊选：张水田 西河套 （诗十首）

简介：张水田，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通榆县《鹤乡》文学季刊主编。通榆电视台记者、编审。

       西河套  （诗十首）

                 张水田

1、

西河套的鱼

没见过江河

若海金村的乡亲

离不开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城里的人过来

仿着盖了几间土屋，学种了些蘸酱菜

海金村日夜喧哗起来

西河套的鱼，见到了

见过江河的人

感受了不一样的待遇与赞美

错愕之后

离不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乡亲

开始躁动，向村外张望         

 

2、西河套

你一直流淌在我的血脉里

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在这一刻，我把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

和任何一条古诗词中吟诵的河流

当成为你而作的诗篇日夜吟颂......

将我鱼挂子粼粼的亮光

将我躺在岸上暖融融的依恋

融入你清亮亮的河水

悄声地流淌,波澜不惊

故乡唯一的小河，寂寂无名

没有支流，没有陪伴......

只在丰雨期才会绕过村前的土桥

穿越东南甸子和那片如云的羊群

沿河道一路向东寻找入江的途径

跋涉你八百里瀚海的剽悍豪情

融入你霍林河、科尔沁的柔美与豁达

冲天的唢呐和五谷丰登的唱和此起彼伏

袒露你游牧与移民后裔的洒脱与骄傲

我要与你细数大草原所有的牛羊花草树木

从开埠拓荒之日起

西河岸边，水丰草美良田万顷家园富庶

恩泽抚慰了无数的忧伤与怆痛

淳朴的西河套

你身体羸弱，餐风饮露

喂养五谷拔节疯长

心平如镜 ，从未干涸

没有九曲十八湾的婉转

昼夜不息的奔涌，咆哮

从不杜撰所谓的惊喜和无聊的传奇

只会，自顾生长憨厚，善良，少有的淳朴

西河套，西河套

我不想，你在我的笔下，眼中

而是，我在你的怀中，心间

听你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伴着蛐蛐渐起的铮鸣，微笑着入梦

 

3.桔黄色的乡愁

我站在海金坨子脚下

羊群在眼前滚动

一位老者穿着水衩

在河里下着鱼挂子

西河套记得少年时的我

如今  我就站在这里

周围全是打量我的陌生眼神

老者蹚水的声音哗哗作响

溅起的水花亮晶晶的

细碎的阳光转瞬即逝

我的脸上有西河套的水滴滑落

羊群低头不语

我离开海金坨子

老者蹚水的声响和羊群的叫声

坠入桔黄色的乡愁

4、有关我的乡思

望着微澜的西河套

我异常地平静

脑海中，往事柔和静美

苦难黯淡

地平线岚气汹涌

曾经的草原长满记忆

云雀低空悬鸣

牛羊散落其间

一粒粒阳光

在野百合的花瓣上舞蹈

有关我的乡思

想了很久  不知如何表达      

 

5、老榆树

老榆树，见识的阵势多了

在多少次风雨雷击之后还站在那儿

在枯死的老皮下

长出新绿，就像干打垒的小村

经历再多的生死劫难

袅袅的炊烟照样旺盛地生长

老榆树下，姥爷捋着胡须说古论今

小村在传说中不知不觉地长大

日月轮回，磨砺着困顿的日子

不是期待，是愿景

让灵魂也遭遇重创

劫难后，让生命重新着色

6、老房子 

那棵老榆树下，向北一拐

老房子窗口向南

园子的豁口是新扠的泥土

葵花杆和杨树棒子扎成篱笆

防着偷嘴的芦花鸡，护佑一家人

餐桌上的蘸酱菜水灵灵地疯长

老房子有雨水冲刷的痕迹

露着麦秸和碱泥的斑驳

粗糙却温情，和其它的土屋墙挨着墙

这是老辈遗留下的风俗

邻居间随意走动

有人没人在家，门都是不上锁的

背靠大片的庄稼地和林带

密不透风，偶尔有一两声鸡鸣狗叫钻过

和瓜果梨桃点缀其间

老房子，家长里短伴着粗茶淡饭

细数清淡的日子

暖暖的太阳透过格子窗

星星的眼睛落在油灯上，恬静又温暖

老房子里，每一个梦都如此酣畅

7、家

干打垒的老屋，雨蚀的痕迹

和父亲额头的皱纹一样深刻

歪斜的格子窗，浆糊的牛皮纸隐约还在

那束阳光一点也不见老，依旧光彩照人

低垂的椽头已经腐朽

空寂的眼帘一无所有

母亲走的那天，家就没了

只有泪光中的絮叨，从老屋走进走出

8、耕作

做为乡下走出去的孩子

乡愁，无时不在我的身边游荡

站在春天的路口

记忆的阳光，瞬间划进我的眼中

把掌心展开，乡亲，日出，日落

盘算，叹息，梦想

在书本中清晰可见

一遍遍被我大声朗读

耕作，收获，像一首淳朴的民谣

挂在乡亲的嘴上

躺在老牛车的怀里

每一颗种粒都是他们的一个孩子

乡亲，用镰刀收割年景

时光，用镰刀收割乡亲

原本种地的日子

就是伺弄生命的过程

9、深层的记忆

水泥浇筑的城市

茂盛地生长灰色的森林

鼎沸的车笛与喧嚣

抢注了专利

拒绝鸟儿的鸣叫入内

想和花瓣与晨露私聊

只能躲进故乡最深层的记忆

仔细翻捡

10、过年

漆黑的小村庄，星星点点

红纸糊的，罐头瓶做到的灯笼

忽闪忽闪，东摇西晃地满街跑

在这一时刻，我和“磕头了”没完没了地撒欢

一波又一波，噼啪炸响的鞭炮

喜笑颜开

年味十足的热气

从贴上春联的家门涌出，起舞升腾

拜年的习俗不曾更改

脚步欢快比以往更轻盈

只是，回望村庄

已不再是儿时模样

 注：磕头了：铅笔头粗细、大小的红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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