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以北《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1. 斑驳时光

前方是一条漆黑的小路,远处有零星的灯光在闪烁,很安静,我可以听到知了的叫声,以及穿过耳边的风声。

已经连续几晚走这条少无人烟的小路,奶奶已经轮过,而店里又需腾出地方让三两人且住,便没了我和母亲的栖身之地。

从原来的废旧站拐进去,是那条和母亲每晚需经过的路,周围是成片的丛林与参差不齐的房屋相互交错,井然有序的路灯屹立在路的右侧,像是即将要出征的士兵等候命令;它们间隔分明的排列着,却仿佛装饰品一般,从未亮过。

我和母亲坐在电动车后排,行驶在寂静的小路,偶尔几个年轻人从身边走过,隐约听见的谈话声与笑声一掠入耳,而后一晃而过,消失;连同声音,气息,人,远远的抛在身后,像是隔离了年少的自己。

临近秋天,对北方而言是枫叶飘落时节,走在路上偶会看到清洁阿姨笨重的扫着枫叶,尘埃会在枫叶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扫一路又落一路。

而南方,没有成堆的枫叶飘落,只有无尽的风,从海的彼岸渡步向村庄小道刮去,停留在空旷的田野中,到了傍晚便会变本加厉起来,好在只是初秋天气并不寒冷。

母亲按着开关的把手,没有了多余力道,电动车在漆黑的小路上快速飞驰,而后保持匀速。

恍然间,听到电动车与地面发出的震动声“duang...”,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此起彼伏,远处有一盏路灯散发出薄弱的光线,抬头望去,一收眼底。

然后侵蚀,沉沦,直至一点点弥漫整个眼眸。

交错的场景,熟悉的声音,以及脑海中遵循蹈矩的片段,被一道光线,一股力量推至心房,轻轻浅浅的印记被再次感触着,翻涌着。

那应该是经年的旧时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想起,唯有模糊的记忆告诉我,那个鲜活的人真实存在。

旧路,总令人欢喜,令人想念,令人望而止步。

想追寻有光的方向匍匐前行,于是将自己镶进柔光中,再不愿出来。

2. 梦魇

你梦到过这样的梦境吗?

那是一种惨淡苍白的世界,

如同旧齿轮的铁链随着时间,日渐变得发黄生锈长斑。

头顶是低压状的天空,

离发梢很近很近,被染成了一股铅水墨的灰。

梦境里的人们有着从未蒙面的面孔,

他们渡步从四面八方走来,

环顾,瞭望,对视,

没有一个你认识的面孔,

无力的张口,却发现讲不出话。

蜂拥而至的人群直挺挺从身旁穿过,

漠然的穿过身体,头也不回朝身后消失。

人们的一谈一论一笑一语,你无从知晓也毫无知觉。

黑暗中,一切又再次改变,

脚下是平铺的水泥地庭院,前方有一座雕像,

还有一个...瞳孔突兀放大。

转身,回溯。

............

茫然地睁开双眼,看到顶方一面白色天花板,视线下移,瞥见窗外一片苍茫了然的夜,是很黑的夜,黑得寂寥。

一直认为,世间所有事物都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无论景,物,亦或人,都具有其孤独所在。

夜就是这样,无风,无雨,无伴,无共鸣,只一片隐喻的黑。

墙上的钟表一刻不休的运作着,转动着,

依稀能听见它所发出的声音,干净,透彻。

如沙漏般一点一点消逝的时间,

滴答滴答。

记不清多久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似乎已经有很多个深夜里都不曾到过那一处梦境,

无论是在午夜听毕业歌曲,或是看彼时的vcr。

感受那些缓缓流动的时光倾轧而过的记忆。

仍在,

却再也找不回来。

当一切开始按部就班踏上新的生活轨迹时,

殊不知,随之而来的是渐淡的记忆,

模糊踌躇的人.物.景与匆匆时光。

亦强迫思绪,去斟酌每一个出现在生命里的人,唯恐忘却,仿佛时光的老人一般健忘,仿佛一不小心就不再想起。

肢体碰撞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疼痛来得刻骨且长久。

今夜,此刻,那些如梦魔般的梦境,就这样如归而至。

3. 104线国道

如果时间能停下脚步,

如果时光能停滞不前,

如果记忆能永存不灭,

如果我们能......

可惜,没有如果。

前些年的火车,陈旧,缓慢,窗口长长窄窄,似乎一个头探去便没了多余空间,狭小的过路走道永远有着熙熙攘攘的人,厕所与洗漱区永远都有着排不完的队。

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绿山,荒田,坟场,江海,更多的,是一片片茫茫荒芜的无人区域,冷风吹打着窗户玻璃沉闷无声,萦萦围绕的雾气四下散开,像是冬日里的哈气依附在车窗口,袅袅升起。

也许就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合,人们才会放下往日百忙的身姿,单品一茶,手持一书,坐在过道走廊细细欣赏一天的日出日落,一点点的变化万千。

独坐窗边感受形形色色的人从身旁穿过,窗外风景依旧穿梭变幻,可以坐在那里浑然不觉消遣一下午的时光,不论其他。那时的我还不懂那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安静凝望。

很久之后,终于明白那是心系家乡的情愫,是一年末飘无所居人士的归途。

车厢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外界的景物一点点变黑,直至无迹可寻。

我可以看见自己,以及他人走动的脚步黑漆漆的映在窗上。

是夜了。

没有白日的喧闹,吵杂,没有小孩的啼哭叫喊,没有列车员的温柔叫卖,没有电台广播的杂音,没有他人穿过脚边的踢踏声响。

一切犹如植物般安静。

寂静的走廊,可以听到人们沉沉的呼噜声刺激耳膜,突然倾斜的地面,有几道极光打破夜的沉寂,飞速运作在邻旁的轨道上,转眼即逝。

列车与地面铁轨碰撞的摩擦声,在夜晚突自以每分钟固定的频率运作,发出声响"duang...",与之成正比的,是正在熟睡中的人们所发出的鼾声。

记忆如同挤带紧紧环绕在身体某个地方,刻骨存在着。

一方在遥远而停滞的异乡,牵引着此时未知的自己,环环相连。

列车载着我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遇见了许许多多的陌生人。辗转,车厢里的人换了又换,身边的行李少了又少。不变的,只这条家乡路。

一路向南。

两千四百公里,两天一夜的路途,一来一回便走了十五年。

4.  两池城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气之音,我似乎还听到了它烛骨般的心跳.....”。

耳机里悠悠地传出这首歌,在那些无人问寻的日子里,我总是喜欢听这首歌,一遍遍的不厌其烦,听着它缓缓流动的旋律,好似脉搏。

就仿佛可以在岁月的阑珊处,让它占据我的耳膜,刺进我的肌肤,直到与它灵魂相触融为一体。

一直觉得,一个人对一座城市的情感,远远是栖身于此的时间比例,越久居越难以发现;待转身离开,过往的点滴便会化作一种情愫,牵绊住脚步。

所有的痛苦,难捱,厌恶,烦恼,在离开那一刻,灰飞烟灭。

只剩原原本本对一座城市的依恋。

转而,是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拔地而起的弥天高楼,路旁的商贩小铺不见踪影,成片汹涌的人穿插过路。

当我踏出车站,立身于这座让我魂牵梦绕的城市时,我的脚步久久无法迈开,席卷而来的无措感一点点地,蔓延整个胸腔。

没有预期的美好影象,只有措手不及的钢筋水泥。

往日的温存,被人声鼎沸的车海人流,汽笛轰鸣一概而过,消散在空气中,如时光,一去不返。

......

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沉醉于过往的追溯,如同一双手将我困在其中不可自拔,任凭自己一点点下坠。

我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我觉得一个人有回忆有想念是很幸福的事,即使已经成为过去,但它们依然会存于心底,无可磨灭。

对于时光的可贵,唯有珍惜,纵然美好的记忆无法重置,但还有回忆可以细细斟酌,就已足够。

5.  离人

岁月如霓裳的衣衫,两袖清风禄人去两茫茫,时光如飘渺薄烟,缘起寄眉间情谊落胶卷。

手机的提示音传来了讯息,是来自一位北京朋友的评论,大抵就是许多年的同窗旧友再见到我时的嘘唏。

那是一条说说动态,拍摄的风景图与阳光背景满满地喜笑颜开,后附带两张自拍,草草的写了句搭配词语上传到空间。

于是"叮咚"声络绎不绝开始了。

......

......

时间,总是一刻不停地向前迫使,追赶脚下的步伐,还没来得及奔赴自己规划的未来,就已被时间无形的打磨消耗中脱离初时模样。

于是初见的那些人儿,看着你一次次减少的动态,渐渐开始不再参与你的生活不再评论你的动态,隔着互联网隔着时空与年岁,说一句"你变得都认不出"时,我想你应该满腹委屈,是时间给你开得玩笑也是事实。

那些明明前不久还在一起玩耍的伙伴们,一转眼间便散落天涯,那些曾一起结拜的伙伴们,直到曲终人散才发现,连对方的家乡与联系都廖无问津,便湮没于离我近或远的五湖四海。

而彼时的我,犹如傻瓜一般想着,如果当初......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年少时曾把玩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只因太年少,所以把一切想得那么那么简单,好像有糖果,有老师的表扬,有同学们的嬉闹,就是整个世界,整个童年。

后来毕业了,告别了相处六年的老师同学,如同当初的你踏上返乡的车,阔别鲜活的城。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而我想要的,不是糖果不是表扬也不是嬉闹,而是陪伴着我一路走来,分享我喜怒哀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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