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草‖文/雷诺阿伟

心草

盛夏的书房，书桌上满是凌乱的课本，还有抖空空的书包。

男孩拿起掉落的笔，小心翼翼的把书本装进了书包，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一酸。

那时的他才七岁，懵懂贪玩，对于命运毫无感觉对于上学念书的意义，还是怀着无知的态度，父母供养读书成才，却被父亲看到全是崭新的课本。

虽说孩子无知，但也是会逃避自己生活中的不喜欢。

假期的时候，甚至会编一些连自己都骗不了借口不去写作业，直到最后一天，作业堆成了小山，夜里挑灯龙飞凤舞之后尝着戒尺的味道。

或者当礼拜天被父亲关进书房，总会找些人之常情“上厕所”之类的理由，逃之夭夭。又或者在父亲累了一天弥勒佛式在沙发上鼾声如雷，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独演瞒天过海。其实那呼噜声只是打给孩子听的。

看着儿子写字的时候，总会说:“横平竖直要一笔是一笔地写，写字就像做人，你糊弄字，到头来把自己糊弄了！”

又一次书桌前倒头酣睡。

“儿子，中午吃完饭，跟我一起下地里干活去”。

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在乡村的小路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到了庄稼地，父亲扔下一把锄头，“扛着，跟我来。”

小男孩扛着比自己高一倍的锄头，歪歪扭扭的走到树下，看着整齐排列的嫩苗，还有一部分比幼苗高的杂草没来得及锄。

被锄过的地方，幼苗绿色正浓，相比被杂草包围的幼苗，长的更健康点，那没锄过的地方，长此以往不锄的话，估计就算长大了也难成气候，也只是一株伪庄稼。

时至午时，烈日炎炎，身体不出力都热的直冒汗。

父亲身体斜斜靠在树旁，掉了色的跨栏背心下露出没被晒黑的皮肤，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审视的眼光默默地望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庄稼和草你也认识，把草锄了，咱就回去，随便你怎么玩！”

一脸的委屈，不爽的思绪淹没了男孩儿的内心，拖着锄头走到幼苗前，有气无力的锄着草。

像这种体力活儿，家里从来没让他干过粗活，不到十分钟小手磨起了水泡，腰酸的有点累。

想想一起上学的小朋友，现在可能还在网吧打着游戏，开学有吹牛的资本，父母从来不怎么逼自己家的小孩干活儿，下地里更是不可能。

这不公平，凭什么，被情绪左右的他，挥下去的锄头改变了方向，冲着幼苗拦腰砍断。

一株，两株，三株……，父亲并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周边锄头所及之处，分不清倒下的哪些是苗哪些是草。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眼含着泪水，一通发泄借此发起无声的抗议。

“儿子，爸爸不是逼你，而是你必须要学会长大，你砍掉的这些粮食，就当咱没种，可是你难道也想和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吗？上学是农民唯一改写命运的机会，你都不好好珍惜，如果你将来想种地，回去咱就把书本全卖废纸，我也不指望什么了。”

男孩儿沉默了，好像懂了什么，抹了抹眼角那泪痕，抬头望着火辣的太阳。

思量许久，捡起了被自己砍倒的幼苗，挖了些小洞立直了埋好，尽管当时还不知道那是无用功，但被父亲看在了眼里。

父亲并没有表现出像往常孩子受委屈了便护犊子，而是转身骑车回了家，男孩儿“救治”好幼苗，也并没有急着追赶父亲。而是沿着父母每日往返的路线，扛着锄头就这样走了回去。

其实每到一个转弯点都能看到父亲刚起步的自行车消失而去。

当回到家门口，小小的肩膀已经被压的发红，父亲卸下了小肩膀的锄头。

父亲转过身的同时，说道，“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父母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庄稼想长好，得锄草施肥，心里长草了，是不是也得锄”。

望着背影，小男孩儿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径直走进了书房。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学的时候尚且珍惜，状态不对，结果自然也不会太好，糊弄自己始终不是明智的选择。

从那以后，家里墙壁上渐渐多了红色的奖状，也成为了邻居眼里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