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方长荣:江南奇园——寄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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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荣

方长荣,南京溧水人,业余写作,已发表作品四百余篇,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西部散文学会、江苏散文学会、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

江南奇园—寄畅园   

 江苏  方长荣

寄畅园是一座古私人花园,位于无锡著名的惠山古镇上,紧邻千年名刹惠山寺,听说园中有奇景二十余处,景景迷人不返,其胜名盖过了太湖明珠鼋头渚。此园能够扬名于天下,全仰仗清朝二位颇有作为的皇帝,即康熙和乾隆,这两帝都曾经六下江南,而且都是一次不落地到过此园。每次来园都留下赞美之诗,这就让人奇怪了,一个私家花园,还能赶超皇家园林?

想来此园定有不俗,尤其是乾隆大帝玩了六次还嫌不过瘾,竟然花费巨资在北京的颐和园同比例仿造了寄畅园,这便是如今的谐趣园。在北京就听说过此事,来锡城工作后便带着好奇慕名来游此园,当来到寄畅园的门口时,顿失游兴。眼前的园子实在是简陋不堪,临街就三间极普通的矮小瓦房,中间为门,上有“寄畅园”三字的牌匾,两侧为厢,竟然连个门楼都没有,同想象中的名园简直是风马牛而不相及。

如果不是门侧一隅立有国务院的文物保护碑,恐怕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进得园来方知别有洞天,整个园子占地有二十余亩,不算大却布置得十分精巧,布局以山池为中心,巧于因借、浑合自然,楼台亭阁、山石水榭、泉桥回廊应有尽有,移步异景,行如画中。园内古树参天、竹影婆娑,光挂牌的古树名木就有百余棵,再置巧妙的借景、高超的叠石、洗练的建筑,使整个园内古朴清幽、自然和谐,满是灵动飞扬的山村野趣。

大凡古迹都具有极深的文化底蕴,而寄畅园的底蕴尤为独特,最有代表性的当是历朝历代遗留下来的碑刻,竟有五百多方,而且涵盖的皆是历代名人。这些碑帖被称为《寄畅园法帖》,是集数百余大家书法之大成,堪称国内唯一,有人说寄畅园是碑刻博物馆,是书法活字帖,观后自感此话非是空说,其实力就摆在这儿。

园内还有个堪称天下第一的奇碑,这就是乾隆大帝的御碑,碑高数丈,异于常见的御碑,此碑四方皆有字,而且都是乾隆游览此园而留下的诗作,实是奇葩罕见。在园子的南边有座用太湖石堆筑的假山,规模极大,设计精妙,借山势而伏曲折百回,融沟、糟、洞、涧、溪于一体,令人叹为观止。而自然流淌的水却是来自于隔壁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二泉”。细水长流,常年不断,水声随着沟坎变成了妙不可言的音乐声,这就有了“八音涧”这个胜景。

寄畅园内景点多而古建并不多,总共只有五六幢独立建筑散落于园中,看似古典园林,但又实实在在地是个居家宅院。尽管园内景致独特,美拔江南园林头筹,但能和皇帝扯上瓜葛让人难以信服,我也就有了寻奇心。此园原来不叫寄畅园,而是叫做秦园,是明朝末年当地的名士秦燿所建,他当时在朝廷为官,地位十分显赫,曾官至湖广巡抚,后遭人嫉妒而被诬告解甲归田,回到无锡花了好几年功夫才建成了此园。

到了清朝康熙年间,大帝康熙首次南巡来到惠山赏景,顺便游览了该园,该园主人秦燿的孙子秦德藻接驾,在陪同皇帝游园时,见康熙对园景十分赞赏。又问造园者的情况,秦德藻极会把握时机,当即跪奏:“此园乃曾祖含冤返将后而筑。”当时的康熙颇觉奇怪,孤家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人,何来贬职一事?

秦德藻立即呈上了一份无锡士绅联名的公禀,一致认为前朝的秦燿为官清正、政绩斐然,是受奸人诬陷而蒙受了不白之冤,呼吁皇上为其平反昭雪。由此可以看出,康熙游此园绝非是顺便,而是入人之套,这秦家也是早有所备,不暗有高人指点,明朝的事竟找清朝的皇帝,想想看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让人跌睛的是康熙不但来了兴趣,还答应定会一查到底,估计是陪同的官员得了好处而添了油醋,而康熙帝又是个自信哥。

康熙回到京城还真派了人去查核,不但为秦家平了反,还下旨赐建牌坊,并追旌秦燿为无锡乡贤,列入乡贤祠,解决了困扰秦家长达97年的这桩冤案,使秦家自此得以重振门楣。康熙如此的作为,有人说他是言而有信,善断且热衷于前朝事物,也有者言其是怜恤造园者的才智而生善心。笔者倒不这么认为,康熙是个明帝,岂能为此等小事而妄臆,应该是笼络人心之作。

可能是康熙对自己跨朝代手笔的自我欣赏,在后来的五次南巡都曾下榻于寄畅园,还亲笔御题了“竹净梅芬”、“松风水月”、“溪光山色”等牌匾,破了皇帝为一园题词的记录。除了赋诗题匾等玩兴外,康熙也给了秦家实惠,将秦家的大儿子调到京城当了九王子的老师,这让秦家荣光一时。可惜,当雍正继位后,九王子倒了霉,这秦家儿子也跟着进了狱,就连这寄畅园也被充了公,秦家大起大落又再次坠至谷底。

直到乾隆接位,秦家的孙子中了探花,授翰林院编修,疏请代父赎刑,这才放出了秦家大儿子,并发还了寄畅园。乾隆南巡时指定要看看这个寄畅园,果然景致非凡,难怪康熙爷爷情有独钟,不禁感叹道:“江南诸名胜,唯惠山秦园最古。”玩过之后,还特别着人绘制了园图,在颐和园仿建了此园。

当他第二次游寄畅园时写道:“清幽已擅毗陵境,规写曾教万寿山。一沼一亭皆曲肖,古柯终觉胜其间。”感到颐和园中的惠山园仿造的还可以,就是古树名木不及寄畅园多。赝品就是赝品,哪怕你仿真的不差分毫还是缺乏灵气,我想这大概就是乾隆哀叹的原因。此后四次南巡都曾来园游历,特别是第五次来游园时,再次写道:“仿斯早已成八景,愧是卑称大禹宫。”终于觉察到惠山园只是个赝品,再怎么仿照也无一样的美妙景色。

这就是寄畅园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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