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仁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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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只记得五仁月饼。
可我最怕吃的也是那时的五仁月饼。
每年八月十五前,家里都会有一斤月饼。有时是一斤两个,有时一斤四个。月饼有一层厚厚面皮,里面有红的绿的蜜饯丝。这些红的绿的丝,有甜味也有苦涩。吃完舌头还有残留颜色。瓜子仁花生仁很少吃到香味的,不知从哪个朝代挖掘出来被重新使用。幸好面皮是酥的,可以转着啃一圈。最让人着迷的是里面的冰糖。啃完一圈酥皮,如果里面吃到一块冰糖,这才算吃到八月十五的月饼了。
八月十五之前月饼是放家里犒劳眼睛的。大人孩子都知道那里有月饼。那几日,孩子不听话或者大人想指使孩子干活,都会说:“听话,过几天给你吃月饼。”为了那一圈酥皮和寥寥几块冰糖,孩子们心甘情愿接受威逼利诱。
当年我爸在供销社上班,买月饼总是方便。单位也能分一斤两斤的。我家的月饼虽然多点,我娘也是不舍得提前吃。吃月饼必须八月十五晚饭后,那是印象中堪比除夕吃饺子一样有仪式感的事。
所谓的仪式感,就是把月饼放盘摆在桌子上,再摆上几个苹果。由长辈磕头敬香,然后我爸拿菜刀把月饼切成若干小块(一般是几个人切几块)。如果哪年能一人分一个,那得拿着满大街烧包。
有一年八月十五以后,我娘午饭竟然蒸的月饼!原来我的娘亲大人,十五那天有月饼不舍得分完,那阵子家里忙着秋种秋收,月饼被遗忘,寂寞得长出绿毛。我娘把绿毛洗净,放锅里蒸熟。用她的话说这样就杀菌了。然后重新把月饼晾干,继续保存慢慢吃。那些可怜的月饼,经过大火蒸熟,早已失去气节,软软塌塌。面皮就是面皮,与酥字毫无关系。红绿丝也没有原来精神,互相依偎纠缠,颜色黯淡。我是一口没吃,也不知我娘啥时候吃完这些“节后残留”。
直到十七岁那年,小姨夫从青岛买回五仁月饼。牌子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酥啊!那个香啊!那个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啊!
现在的月饼品种太多。什么港式月饼、粤式月饼、广式月饼,都吃不惯。无论里面裹了什么,椰蓉也罢,蛋黄也罢,韭菜牛肉也罢,心里想的还是五仁月饼。因为再没遇到好吃的,对五仁月饼的想念只是想念,就是想想而已。
后来在荣成也吃到过好吃的五仁月饼。是我姐朋友的朋友自己做的。这个五仁月饼照亮了曾经五仁月饼带给我的全部阴影。没有花里胡哨的红绿丝,花生仁瓜子仁全是当季新鲜的,还加了核桃仁。咬一口是真的香甜!八月十五前后,我姐就送来月饼。冰箱里满满当当,能吃到十月十五。
前年八月十五,老家的朋友快递来昌邑一个地方的五仁月饼。面皮确实是当年的味道。里面的内容绝对完胜从前记忆。也是香甜新鲜。看来,每个地方都有人喜欢吃五仁月饼,五仁月饼虽然提起便有年代感,暴露年纪,略显out,但总有一批人念念不忘,情有独钟。
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们,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关于五仁月饼的记忆。也几乎都有一个五仁月饼如何难吃的记忆。但岁月走远,如今还是想念那个味道。想念关于那个味道记忆里面的故人、故事。
(后记:又近中秋,祝亲爱的你们家家团圆!幸福安康!陪伴这么久,点个“在看”再走呗!我把你的转发,当做对我的牵挂。)

编辑 | 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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