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次高考‖文/东东
那几次高考
（1）
我日勒！“皇帝”这个单词怎么写啊！！
墙上的挂钟指向整点，铃声响过。教室内的寂静被打破了。监考老师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收卷。”
我听见了叹息的声音，听见了埋怨的声音，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停笔，那位同学？”监考老师敲敲桌子。
“yellow boss！”我猛拍一下脑袋，拿起笔写出了答案。
“同学，都说了停笔——”监考老师走到我面前，“我不会收你的试卷了。”
“凭什么，我又没看别人的！”我着急地站起了身，周围的其他考生都异样地盯着我。
“这是高考，没有为什么……”监考老师说话的同时，门外的保安已经闯进来，“好了，就这样。”后面这句话是他对保安说的。
“同学，请不要违反考试纪律。”一脸横肉的保安对我说。
（2）
当时我坐在台阶上，在哭。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
“我去！”我双手撑着地面连忙后挪几步。
他见我回头的那一刹那，脸上也露出惊愕的表情，但转瞬即逝，立马被一丝诡异的笑容所取代。
“你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惊道。
他盯着我喃喃看了良久，嘴角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我啊，是未来的你。”
哇！有没有搞错！未来的我帅得这么没天理的吗？我对他上下投去膜拜的目光。
未来的我依旧诡异地笑着，“不管你是否相信，但我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帮你。”
“怎么帮我？”我来不及揩眼泪，“我最后那堂英语考试记零分，绝对凉凉了。”
“我从未来来到这里，乘时光机而来，”未来的我说，“穿越小说你该看过吧？”
“你是说…”我嘴巴惊讶得张成“O”型。
“嗯，我用时光机，让你回到那堂数学考试，只要你不在时间到后写那个答案，那么你的英语成绩就不会记零分。”未来的我说。
我挠挠脑袋，半信半疑地问：“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回到高考开始的那一刻？这样我所有学科都能重新做一遍，分数肯定更高。”
未来的我摇摇脑袋，“你不懂，跨越的时间越短，对未来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小。不该改变的还是不去改变的为好。”
我揩干眼泪，站起身来，“那…试试吧。”
时光机启动，参数ECR22437,时间节点：####高考结束前20秒ydhgdj
（3）
视野一黑，再一白。
就是那一刹那，我如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又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时间的流逝，那一刻，既无限长，又无限短。
我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课桌上铺了张试卷。
嗯，熟悉的感觉。墙上的挂钟指向整点，铃声响过。教室内一阵骚动。监考老师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收卷。”
我又听见了叹息的声音，听见了埋怨的声音，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停笔，时间到了。”监考老师敲敲桌子。
我轻轻放下笔，脑子一抽突然抬头朝监考老师笑了笑。
监考老师没有躲避我的目光，只是认可似地点了点头。
……
当时我坐在台阶上，呵呵傻笑。
有人拍拍我的背，我下意识地回头看——
果然是他。
见我回过头了，未来打我这才说话：“你这次高考没上录取线，差几十分。”
我咂吧咂吧嘴，没有表现得太惊讶，情理之中。
“我想，应该没什么办法了。”我故作轻松地双手一摊。
“唉，只能这样了——这次我用时光机让你回到高考前，让你把所有科目都重新考一遍，”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要知道，高考答案已经公布了，你只要记住答案……”
只要记住答案……
于是，我记住了他给我的答案。
未来的我：“背熟了没？”
我脱口而出：“BACCB CCACC……”
未来的我走近拍了拍我的肩，说：“那么，祝我好运。”
我征了征，注意到他说的是“祝我好运”，心头上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被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一样。
时光机启动，参数ECR22412，时间节点：####高考开始前两分钟ydhgdj
（4）
视野一黑，再一白。
那一刻，无限长，也无限短。
首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妈，你就放心吧，我…”
“笔带好了没？准考证带好别弄丢了…”
“等下你把试卷放过来点，我……”
“什么?_?没信号吗？……”
我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漫无目的地前进着，阳光正好，我心头涌上一股温馨的感觉。是的，和之前那次一模一样，熟悉得让我有点想哭。
突然，我的视线被前方的什么吸引了。
是那个女孩，笑起来会发光的那一种。
此刻 ，她正在和另一个女同学谈论着什么。
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作文是我的弱项啊，好烦哇~”
“能及格就行啊。”
“要是现在我就知道作文题目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先构思了。”
“这种东西怎么知道啊？”
她撑着两个梨涡笑了:“我们可以猜猜嘛。”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我从她俩身边经过时，我极力克制住不结巴，稍上了这句话。
果然，我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她的声音:“你说什么呀？”
我没有停下脚步，“这次作文的主题，你就围绕这个写吧。”
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等我身后再传来她甜甜的声音时，我已经又踏出了十多步。
“你怎么知道，是猜的吗？”
我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猜。
叮灵灵，这是开考铃，开考铃响了。
她睁大眼睛，另一名女生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进考场。
“谢谢。”她对我说，接着转身跑向考室。
谢谢。
高考所有试卷我都做过一遍，连答案我都烂熟于心，更别说一个作文题目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对自己嘀咕一句，往考场跑去。
走进考室坐下了。
是那个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右手在嘴里捻捻口水，数着试卷:“都在位置上坐好，等会收卷的时候都要起身，不准再改答案。”
第二次听这句话。
没容我多想，试卷已经发到了我手上。
这是一堂语文o考试。
“ACBDC…”我嘴里念叨着事先背好的答案，问卷也没去看，抓起2B铅笔就在答题卡上涂起来。
也许我涂卡的声音足够大，我感觉到了周围诧异的目光。
正当我快涂完的时候，监考老师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他用眼神告诉我:“小伙子，高考决定人生，慎重一点。”他晃晃脑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毕竟这是一场政治考试。
他以为我在蒙？他以为我在乱做？
呵呵，也对，试卷刚发下来就直接写答案，换谁都这样想。
我暗地向监考老师吐吐舌头，瞧着吧，我这次铁定高分！
于是，我也拿起问卷，学着样子看上十几秒，然后用2B铅笔在答卷上涂上身后先已经知道的答案。
唉，真是讽刺！装无知竟然比装作什么都懂还累。
……哎？我一路做下来，立马就感觉有点不对。
这试卷我可是做过一遍，刚刚一路看下来，竟没有一点印象！刚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自己忘记了。
记忆再差，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这第八题，我记得很清楚！绝对和现在我手上这张试卷的第八题不一样。
题目8:下面哪一人物是出自鲁迅的作品？
A.蔡徐鲲
B.王镜泽
C.张伟
D.阿Q
我咽了咽口水，又往答题卷上看到了我涂的答案——
A!!!
我的身子不由得一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解，由于慌张，胳膊上冒出鸡皮疙瘩来。
我一把抓住试卷往后翻，果然，全都是我没印象的。
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一个答案显而易见。
这两次的试卷是不一样的。
这两次考试的试卷是不一样的!
我脑海中一片黑暗。
……
（5）
我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课桌上铺了一张试卷。
这是最后一堂考试，如我所料，所有科目的试卷都与前一次不一样了。
我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墙上的挂钟指向整点。铃声响过。
教室内一阵骚动。监考老师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收卷。”
我又听见了叹息的声音，听见了埋怨的声音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停笔，那位同学？”监考老师敲敲桌子。
这时，监考老师径直走下来，在那位考生面前停了下来，这名考生还在奋笔疾书。
“我不会收你的试卷了。”监考老师说。
“凭什么？我又没看别人的!”那名考生着急地站起了身。
我下意识地朝他望去，本来这随随便便的一瞟，居然让我浑身一个哆嗦——他脸上打了马赛克!
这当然不是比喻!真的马赛克!
似乎是个脸上打着马赛克的人从电视里走了出来。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几下，紧接着扭着脖子在考室里扫视了一圈。
果然，所有考生脸上都打着马赛克!
看不清目光、表情、五官，只有那雾花似的脸。
除了监控老师，我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打了马赛克。
这时，有保安从门外闯了进来，那没有马赛克的脸给了我丝许安慰。
“同学，请不要违反考试纪律。”一脸横肉的保安对仍站着的那名考生说。
（6）
当时我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
有人拍拍我的肩，我不想回头。
“那个女孩可被你害惨了，”未来的我闯入我的视野范围之内，“她之前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个作文主题，花费了很多精力，可你知道，这次的作文不是这个。”
“别，别说了。”我只知道，当我看到这次的作文的时侯，内心是多么自责!
我自以为是地想帮帮她，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眼角抽了抽。
为什么两次考试的试卷不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未来的我轻描淡写，“结果是不可变的，尽管过程之中看起来有千万个选择，但结果却是早已焊死的。”
“你是说，我考不上大学，这个结果是注定的？”
“也不完全这样，其实是你踏进考场的那一刻，能不能考上，你心里已经有数了，结果也就确定了。而你每次利用时光机回到的时间点，都是一个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是一个世界的复制，它们承载的事物相同，而这样的平行世界又有无限个。但平行世界的时间线彼此独立，所以这些平行世界的时间进度是不相同的。这所谓的时光穿梭，其实是让你到达相应时间进度的另一个平行世界罢了。”
我嘴巴只是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他说:“现在，我用时光机让你回到高三。也就是说，将你送到时间进度为高三的那个平行世界，你认真踏实地复习，或许，那次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让我回到高三，重新复习，用自己的实力迎战高考？”我抬抬眼皮，问。
未来的我点了点头:“要不要试一试？”
这次我忍不住笑了:“不了，我累了。”
未来的我脸色微青:“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未来的我长叹了一口气，又像是卸下了什么东西，说:“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得走了。”说着，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辨的频率闪烁起来。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已经注定，为什么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往回穿越？”我提高几分声音问。
“因为责任。”未来的我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请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站起身来问，“你所看到的我，脸是什么样子？”
未来的我顿了几秒钟，身形快要与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当真想知道？”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他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说出了答案——
“马赛克。”
（7）马赛克!
一切都清晰了。
那场高考，为什么我看到的所有考生，脸都是马赛克？
因为那就是我，他们都是我。
每一个考生，都是来自不同平行世界的我。当然不止这一个考室，其他考室里坐着的考生，也是我。
这众多的考生，代表众多不同平行世界的我，代表众多种可能性。
我用时光机回到高考结束时，只是增加了一种可能性、增加了一个平行世界、增加了一个我而已；我用时光机回到高考开始前，同样只是增加了一种可能性、增加了一个平行世界、增加了一个我而已。
这么多的平行世界、这么多的我，究竟代表某个我往前、往后穿越了多少次呢？
我不敢去细想。
（8）
我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个人背对我坐着，他在哭。
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
我惊呆了。
我看到他的脸上……他的脸上打了马赛克。我着实一怔。
“你是谁？”他显得十分惊谔。
“你先别问那么多，我过来，只是单纯地为了帮你 ”我答非所问。
他长叹一口气，眼泪都来不及揩:“说得轻巧！这次高考最后一堂英语，我记了零分，肯定凉了。”
我咂巴咂巴嘴，沉默了一小阵。
“再复读一年吧。”我咽咽口水，说。
“为啥？”
“因为…”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脑海里蹦出几个字来，“因为责任。”
如果我能看见他的表情，一定是十分惊恐的那一种。他双手撑着地面连忙后挪几步，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我盯着他那张马赛克的脸，笑着说:
“我啊，是未来的你。”
（9）彩蛋
“喂，你等一下”
这空荡的巷子里，听见有人叫我，于是我驻足回头。
是那个女孩，笑起来会发光的那一个。
我尴尬万分，感觉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重重落下。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
“我考上了！”她显得有点激动，随即又说了一个北方城市的名字，说着，她已经走到我面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怔了怔。
“谢谢你哇，要不是你告诉了我作文的主题，我还真考不上。”她字里行间透露着真切，我看得出。
怎么回事？明明那次作文题目不是我说的那个啊！
“你是从未来来的吗？要不然怎么知道高考的作文呀。”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着实一惊，不禁后退几步。
“给你开玩笑的啦！”她笑得迷人，“哈哈，我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头啦。”
我嘴角扯了扯，还是问出了那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告诉你的那个作文题目，是什么？”
她笑得更开了，露出一排洁白整洁的牙齿:“你这个人太有趣了！哈哈哈…”
“我说的作文题目到底是什么。”
她可能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说:
“是你说的呀，《东隅与桑隅》。”
“什么？”我瞳孔不禁放大了几分。
“是作文题目啊，《东隅与桑隅》。你突然这么严肃干嘛？”
我笑了笑，表情有几分扭曲。
End
PS:文中的试卷题目不严谨，请不要过多纠结